邺城,赵云乔装进入一家酒馆之中,同来的还有毛帅。
原本赵云将他安排在柴桑,监看江东的一举一动。可当他知道赵云只带十余人潜入邺城时,知道阻止不了,便死活要一起跟来。
墨家在邺城也有据点,由他戴着新任巨子,与这据点联络人接洽方才更加安全。
而这酒馆正是他们约好的接头地点,至于特战队人多眼杂,赵云命他们分散到各处熟悉环境去了。
忽然,一旁的一名儒士高声道:“近日丞相颁下《求贤令》,不知各位仁兄可有所知?”
另一名儒士义愤填膺道:“哼!这《求贤令》简直荒天下之大谬!居然声称‘唯才是举’,至于道德可弃置一旁,如此朝堂之上岂非尽是豺狼当道,小人横行?!”
旁边赶忙有人拦住他,道:“小心隔墙有耳!”
那儒士却越发义愤填膺道:“哼!子曰:‘为政以德,誓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曹丞相如此作为,置古来先贤于何地?!”
赵云疑惑道:“他们这是在吵什么呢?”
毛帅回道:“属下正想向你禀报呢!这曹操在赤壁大败后,回来就搞了这么份《求贤令》,广发各地。这是我命人抄录下来的,你看看!”
赵云接过毛帅递来的绢布,只见上面书道: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赵云读罢,不由感叹曹操文采非凡,如此短炼的文字,却事理完备。洒脱清俊,不加雕饰,说事言理明如自话。
但是由于过于简明、洗练,曹操那唯才是举、不顾私德的心思也是表露无疑。赵云心中明白,这可能是曹操故意的!
正在他思虑之际,隔壁忽而又吵了起来。
只听另一名儒士道:“兄台此言差异。丞相在这《求贤令》中举了《论语》中的例子。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意思是孟公绰有德无才,作为大贵族家臣头头是好的,作为小国的官员却是不行。汉初陈平盗嫂受金,德行有亏。高祖皇帝依然重用之,并以此夺得帝位。”
旁边一位儒士也附和道:“不错!在下同乡郭奉孝曾任丞相军师祭酒,也曾颇得越雨孝将军重用。他在私德方面多次遭到陈群的记名。可丞相却英明果决,因重视祭酒才能而不予惩罚,并重赏记名有功的陈群。如此行断,堪为雄主!”
二人一番言论,颇得周围之人赞同,纷纷交口称赞。
赵云听闻他们提到郭嘉,不由感叹,当初郭嘉极力反对铁索连舟,若不是越兮一意孤行,只怕团洲村一役,胜负难料呢!
“那个郭嘉现如今如何了?”赵云知道赤壁一战后,他已不受重用,不由起了收归麾下之意。
毛帅回道:“据最新情报,郭嘉前几日已经病死了!”
“病死了?”赵云大为吃惊,历史上的郭嘉直到公元207年才死,现在可才公元202年,整整差了五年呢!
“其实不是病死!是忧愤而死!”
“何意?”
“当初曹操和越兮执意要铁索连舟,郭嘉屡劝不止。后来郭嘉提前返回邺城,曹操大败归来,却当着群臣的面哭诉道,‘若戏志才在,不使孤至此’。郭嘉听罢此言,本就郁郁寡欢的他,气得吐血三天,不久就病逝了!”
赵云不觉摇了摇头,这个曹操,若胜了便是一番英主做派,若败了就非得找人背个锅!
赵云正思考间,之前那义愤填膺的儒士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其余的儒生道:“简直是混账!圣贤之言,竟被尔等曲解至此!孟公绰有德无才,不堪大用。就可以反推有才无德,便可才堪大用吗?你们只记得高祖任用盗嫂受金的陈平,却为何不记得高祖皇帝是凭借‘德治’、‘仁政’而夺取的天下呢?”
赵云见这儒生反驳起来,字字珠玑,掷地有声,驳得一众儒生哑口无言,不由暗暗叫好,当即便起了结交之意。
毛帅恨恨道:“这个曹操,自己就是个有才无德之人,他想招的自然也是这有才无德之辈!什么《招贤令》,我看是《招才令》!”
赵云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招贤令》,摇了摇头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赵云指着手中的招贤令道:“你看这《招贤令》中所举的例子,齐桓公、周文王、高祖皇帝。这些招贤纳才之人,无一不是夺取江山的雄主,曹贼此举不止是招举贤才,还在以此试探这天下儒士。那名儒士之所以如此气愤,也是因为此,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毛帅不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这时,一名年过半百之人缓缓向着赵云走来,他面容消瘦,其貌不扬,脸上写满了“普通”二字。若不是他停留在了赵云面前,赵云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毛帅当即道:“老方,你怎么才来?快,见过咱们巨子!”
老方立即左手微曲,打了个墨家独有手势,向赵云行礼,道:“巨子亲身前来,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赵云立即还礼,请老方就坐。
毛帅向赵云介绍道:“老方是咱们在邺城的老联络员了,姓方名丁,我们都习惯叫他老方。”
赵云开门见山道:“老方,此次之行劳烦你了。我要在这城中救出几个人带走,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打进敌人内部。”
老方道:“过得几日,曹操便要广开盛宴,宴请应《招贤令》而来的广大儒生士子,届时巨子可以乔装入会,查探一二!”
“可这入会的帖子……”
“巨子放心,老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他话说到此,原本老实巴交的脸上不经意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三人相谈一阵,正准备离去之时,忽然涌来一批曹兵。
“哎呦,军爷,大驾光临蔽店,不知有何要事?”
“少废话!我们得到线报,这里有敌军奸细!”那带头的曹军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