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临深没有直接回答鹿海蓝的问题。
他静静地站在天台,抬眸往远方眺望。
整个江云城,都尽收眼底。
高楼林立,马路桥梁错综复杂交汇。
同一条路,随时会分出多个岔口,通往不同的地方。
倒是不同的路,反而可以去往同一个地点。
景临深终于转过身,眼神专注认真地盯着鹿海蓝:“离开景氏集团,你当真,一点儿都不难过?”
鹿海蓝很少见到景临深这么认真的样子,一时间竟回不过来神,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难过?只是,我知道迟早会离开景氏集团,不过提前了,没有那么难过而已!”
在鹿海蓝的规划中,她会帮助景临深坐稳集团总裁之位,等到他不再那么需要她的时候,就会离开。
景临深浅浅地勾了勾唇,带着淡淡的自嘲意味。
“没有景家恩情困扰,你终于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鹿海蓝刚回过神,一时间没听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景临深扬唇,笑容痞气,懒散地说:“提前让你自由,不用谢!”
鹿海蓝:“……”
明明是她帮了他,景临深倒是好意思让她不用谢。
“太冷,下去吧。”景临深再也没说什么转身往楼下走。
鹿海蓝来天台喝了一肚子冷风,到最后都没有搞明白,景临深为什么会在她要离开景氏集团的时候,曝光两人的关系。
重新回到法务部,鹿海蓝才知道,景临深带着她离开后,人事部总监宣布了新的任命。
景临深的法律团队,正式进入景氏集团法务部。
吴燕妮任法务部副总监。
她的经理职位,和叶洁仪的副经理职位,都有了人选。
人事部给鹿海蓝留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交接工作。
鹿海蓝休假之前,已经把手里的工作整理过,也没有在特别需要交接的。
之后,她接手处理的主要是亿大的案子。而这个案子,所有的资料也都是现成的。
鹿海蓝在半天内就整理完了所有的资料,找到新任命的经理,交给了他。
徐让虽搞不懂景临怎么会让鹿海蓝辞职,但人事命令都下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上,徐让做东,为鹿海蓝办送别宴。
法务部所有的同事都参加了。
或许从前有人因鹿海蓝的严格受过委屈,也有人在工作理念上和鹿海蓝有过冲突。
但是所有的恩怨,似乎都随着鹿海蓝的离职,而烟消云散。
或许是离愁别绪使然,鹿海蓝也难得喝了几杯。
散场时,她也有了几分醉意。
送走所有的同事,冷风一吹,鹿海蓝酒气上头,竟有了几分恍惚。
之前她还没有真切的离别感。
可是,看着同事们逐渐远离,眼前浮现他们离别前依依不舍,挥手告别的样子,鹿海蓝心底也生出淡淡的伤感。
或许是小时候的经历使然,她虽害怕被抛弃,可是对分离却又没有太多的伤情别绪。
被舍弃了,她就不会再留恋。
鹿海蓝踉跄着往前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大山般高大身影。
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男人怀里。
熟悉的清冷木质冷香倏然窜入鼻腔,强势霸道地笼罩过来。
鹿海蓝后退一步,揉着被撞疼的脑袋,抬头迷茫地看着男人:“对…对不起!”
路旁商铺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像是在他周身染上了一层耀眼金光,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鹿海蓝眯眼盯着眼前的男人,既觉得陌生,却又觉得眼熟。
“你喝酒了?”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像是醇厚的大提琴声缓缓响起。
或许是酒精上头,鹿海蓝意识不太清楚。
她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迷糊地看着眼前好看的男人,嘴角上扬,口齿不清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景临深看着眼前醉眼迷离的鹿海蓝,心口忽然疼了起来。
就像是有一只巨手,用力地掐着他的心脏,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抽疼得几乎喘不上气。
他一直以为,鹿海蓝只是为了还奶奶的养育恩情,才按照奶奶的安排,到景氏集团法务部。
离开景氏集团,她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她就算会不舍、难过,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可是现在,看着向来克制的鹿海蓝,竟让自己喝得这么醉气熏天,景临深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他是不是误会了,她对景氏集团的感情。
还有,他对她所作的安排,是不是正确的。
鹿海蓝已经推开了他,摇晃着继续往前走。
景临深回过身,大步上前,直接将她拦腰横抱而起。
鹿海蓝下意识挣扎,大喊“救命”,引得路人侧目。
景临深收紧了抱着鹿海蓝的手,又转头面无表情地扫了路人一眼。
原本还迟疑着要不要报警的路人感受到强大的威迫感,顿时害怕地低下头,纷纷散开。
景临深抱着鹿海蓝,快速上了停在不远处惹眼的宝蓝色豪车。
不到十米的距离,被他抱在怀里的鹿海蓝,已经连掐带咬,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五六处指印齿痕。
“你是属猫,还是属狗的?”景临深把鹿海蓝小心翼翼地放进副驾驶,垂眸看着胳膊上的伤,又气又好笑,坐进驾驶座后,侧眸打量着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鹿海蓝嘤咛了一声,像只小猫似的缩在副驾驶里,一双醉眼半眯,懒洋洋地看着一旁的景临深。
这样乖巧软绵的模样,是景临深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戳了戳鹿海蓝的因酒精和暖气袭面而微微泛红的面颊。
软软糯糯的,比他想象中的触感还要好。
就像是触着上好的绸缎,又像是绝品羊脂玉。
让景临深瞬间沉迷,留恋不舍地舍不得挪开。
鹿海蓝只觉得又痒又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抬手抓着他的手指,缩着脖子往旁边避了避。
景临深的手指落在她的掌心,感受着她掌心里的温热,似有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到脊椎,浑身一个激灵,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跟着兴奋叫嚣起来。
他深深看了鹿海蓝一眼,随即启动车子,用力踩下油门,猛的加速,以最快的速度往他们婚房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