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迎亲迎了一个时辰,还没回来。
“凌王殿下一个时辰前便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左俊峰大人府邸离凌王府并不远,走路也只要两刻钟啊。”
“该不会是左大人现在才觉得受辱,不肯放人?”
“哪里的话,左俊峰怎么可能反抗得过凌王?”
“你们却不知,左俊峰乃是想攀附凌王才愿意娶那林钰,现在凌王想把人要回来,他自然也会双手奉上,又反抗什么?”
“凌王也真怪,听说林钰改嫁出府时验过身,竟仍是处子,他娶进门五年都没碰一下,怎么嫁走了,又把人娶回来?”
“也许是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才又把人娶回来吧。”
众宾客等得无聊,小声闲谈起来。
凌王府侧门,刘玄铁一身黑衣而入,一声唿哨,屋檐,墙上,树后,十来个黑衣护卫现身。
刘玄铁面色凝重,打了个手势,护卫们又各自隐去,在暗中跟着刘玄铁的方向。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厮神色慌张地走进了凌王府坐满宾客的前厅,走到自家老爷身边,附耳低语了一句。
那位官老爷脸色一变,眼珠子转了转,起身道:“田某家中有点儿急事,各位见了王爷,替田某道声贺喜,田某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像是在逃离什么有恶鬼索命的凶宅。
接着,又有一个小厮来送信,又一个官员起身走了,走时还拉上了一位同僚。
众人渐觉不对,这时又有一个官员的家仆来送信。
那官员是个藏不住事的,低声惊讶道:“你说什么?凌王被捕下狱了?怎么会?”
座中霎时像一锅水烧开了锅,议论声纷纷。
“寻常官员下狱或许还能有放出来的时候,凌王却是不可能了,看来皇帝确实不愿传位于凌王,凌王将死。”
一阵唏嘘之声,宾客们接连离去,管家刘贺也不拦着他们,直接找了个护卫问:“我儿刘玄铁呢?”
刘玄铁在凌风院里。
“侧妃娘娘,王爷有令,未免娘娘与王妃起冲突,有所损伤,命卑职护送娘娘去城郊别院暂住养胎,由卑职保护娘娘安全。”
沈昭月其实不乐意,凭什么她躲着林钰,她凭什么要对林钰再三退让?
但是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冷静了一些,点了头:“好,春桃甜花,辛苦你们收拾一下行礼。”
刘玄铁有些着急:“别院里什么都用,娘娘不用带什么东西。”
沈昭月眉头轻皱:“总得带一些,有些东西我用惯了,春桃,拿两身衣服,鹅黄色那身,还有桃色那身,再拿上我的针线筐,甜花,你把我的枕头和药箱拿上。”
春桃甜花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沈昭月要带的东西。
刘玄铁立马要走,这时甜花忽然想起来个事,道:“娘娘,小猫要带着吗?”
小猫是春猎时齐铭抓来送给沈昭月的,她很喜欢,一直精心喂养着。但自从知道齐铭替林钰掩盖罪行之后,她已经很久没关注过这只小猫,平日里都是甜花在喂养。
留在府里怕是没人记得照顾,小猫也不认得别人。
沈昭月点点头:“带上吧。”
甜花又去抓来小猫,沈晴也收拾好东西过来了。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去别院?”沈晴不解地问道。
沈昭月怕沈晴担心,这些时日发生的很多事都没和她说。想了想,道:“王爷迎娶正妃,我心里不快,想去别院小住,散散心。”
沈晴点点头,接受这个解释:“王爷知道吗?他没说什么?”
沈昭月:“他知道,同意了的。”
沈晴:“那就好,唉,他虽不能对你一心一意,但也算宽厚了。”
沈晴将沈昭月扶上了马车,沈昭月刚坐下,小猫就亲昵地蹭她的腿,要跳上她的膝盖。
“可不能调皮,娘娘肚子里有宝宝呢。”甜花抓住小猫的后颈,将它拎了回去。
沈昭月轻松地笑了笑,忽然觉得和她们远离王府去别院住也很好。
车前,刘玄铁眼眶在夜色里发红,一甩鞭子,驾起马车上路了。
马车驶出巷子,沈昭月撩起车帘朝外看,便看见来参加婚仪的宾客们争先恐后地走了出来,像是在逃一般。
“刘玄铁,今日的婚仪上发生了什么吗?为何这些宾客神情有异?”
刘玄铁闷声答道:“卑职不知。”
手下鞭子一抽,又加快了速度。
不仅凌王府这场婚礼不对劲,经过大街时,沈昭月感觉到今日街上也有些不对劲,人比平时少,百姓们神色紧张,步履匆匆,还有一支人数众多的禁军队伍和沈昭月的马车方向相错,仿佛是朝凌王府去的一样。
说是去别院,但马车并没出城,而是驶进一条小巷之后,在一座普通的民房前停了下来。
门前候着一黑衣护卫,等沈昭月她们都下车之后,他接过刘玄铁手里的鞭子,坐上车,又将马车驶了出去。
刘玄铁将她们带进民房,民房内里无人,只点着油灯照亮室内,桌上放着几身普通百姓的衣裳。
“娘娘,夫人,春桃、甜花,劳烦几位换上这些衣裳,今晚我们在此处将就一晚,明日一早出城。”
沈昭月再迟钝也知道可能出什么大事了。
“你是齐铭的护卫首领,我是他的侧妃,就算夜间出城,城门守卫应该也能通融一二,为何要等明早?”
刘玄铁答道:“夜晚赶路,诸多不便。”
沈昭月:“我们可以回王府去,明早再出发,便不必在此处将就。”
刘玄铁:“王妃回府,恐娘娘见了她会影响心情,倒不如出府住一晚。”
“可齐铭今日走时,让我等他回来。”沈昭月盯着刘玄铁,“他既说让我等他,为何又让你带我连夜去别院?”
刘玄铁脑筋飞转,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答复沈昭月的质问。
沈昭月却在这时道:“齐铭出事了,是也不是?”
刘玄铁憋得脸色通红,还要极力掩盖:“不,王爷出事,王爷今日大婚,能出什么事?”
“爹!爹!”巷子里有一孩子跑过,大声嚷嚷着,“您前几日和人打赌说凌王以后会当皇帝,您要输了!”
“胡说!老子怎么输?凌王要是不当皇帝,那谁还能当皇帝?”一个汉字的声音带着愠怒响起。
“可是凌王就要死了啊,他要被砍头了,砍头了还能当皇帝吗?”孩子天真地问道。
这段对话字字不落地传进了隔壁屋的人耳朵里,除了刘玄铁,众人皆是脸色巨变,难以相信。
沈昭月更是心下一痛,险些站不稳,还好沈晴手快,一把扶住她,心疼道:“孩子,你振作!”
沈昭月伸手揪住刘玄铁的衣领,厉声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齐铭要被砍头了?”
刘玄铁忍到现在,终于没忍住,铁打的汉子,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声音里透着绝望:“卑职,卑职不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你不说我不会跟你出城的!”沈昭月威胁他。
刘玄铁只能道:“王爷,王爷被指认,疯病缠身的那五年,杀了数名无辜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