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给齐耶达穿衣的间隙,林夕神色淡然地退出来,慢慢走到书架旁,理了理肩上的大氅,正好挡在晚云身前。
他笑着回头瞥了她一眼,又朝后面伸出一只手,勾勾指头示意她站起来。
晚云把手放在他掌心,两人同时使力,她一下子就被他拉了起来。她的腿仍旧麻木无力,只能挽住他的手臂,依靠在他身上。
方才那一幕,晚云都看在眼里,此刻她心里正痛快无比,满怀欣喜地伸长脖子,想看看齐耶达的凄惨下场。
林夕一把拂过她的脸,食指在她额头上轻点一下:“不害臊,你还没看够吗?”
晚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齐耶达赤身裸体的模样,她倏地脸色绯红,羞得抬不起头,口中喃喃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夕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在侍卫押着齐耶达出门之际,拉着晚云的手,跟随众人一同出门。
他们没有乘坐轿辇,而是踏着厚厚的积雪,穿过一座又一座宫墙,走在清澈明亮的星空下。
晚云一脚踏进松软的雪堆里,差点栽倒下去,他又一次牵起她的手,却没再放开。她也没有拒绝,甚至有点贪恋他手心的温度。
回到景馨苑时,已是后半夜,周念趴在林夕背上,被厚厚的大氅包裹起来,正睡得香甜。
晚云托住孩子屁股,伸手去解林夕肩上的氅衣系绳,冰凉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脖子。林夕喉结滚动几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悸动,拉过晚云的手,低头在她手背轻吻一下。
“晚云,我们和好吧!”他温声道,“我做不到杀死齐耶达,可也让他受到惩罚了。对从小娇生惯养的他来说,一辈子待在监牢里,只会比死更难受。”
晚云抽回自己的手,把念儿从他背上抱下来,转身走进门内。
“齐耶达已经入狱,我的威胁不存在了,那你对我也不再具有利用价值,我凭什么还要跟你和好?最多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互不打扰。”
晚云又当着他的面,对门房叮嘱几句,再次言明,没有她的允许,不可放林夕进景馨苑。
林夕并不气恼,也没有死皮赖脸地跟进去,而是乐呵呵地依靠在门边,看她抱着孩子,三步一回头地望向这边。
第二日,晚云起得很晚,她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推开房门,忽见卧房门口聚集着许多宫人,他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全都背朝她,在交头接耳低声私语。
“你们在做什么?”晚云问道。
他们齐齐回头,看到晚云出来,都忍不住埋头偷笑。
晚云一头雾水,目光越过人群,朝院里望去,只见院子正中间,立着两个雪人,一大一小挨在一起,脖子上各挂着一条红绸,上面均有字迹,大的雪人写着“宋晚云”,小的则写着“周念”。
晚云抿唇浅笑一瞬,又立马收起笑意,板着脸走下台阶,来至门房面前,怒声道:“你是不想在景馨苑当差了吗?把我再三叮嘱的话当耳旁风。”
门房吓得跪在地上,满脸为难之色:“晚云娘子,真不是我放二公子进来的,我昨夜可把门关得死死的。”
“那这两个雪人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老天爷下成这样的?”
门房差点憋不住笑,忍了又忍,继续道:“二公子是翻墙进来的,我看他在院里忙活一夜,天亮才离去。不过你放心,我坚决按照你的命令执行,愣是没给他开门,所以他走的时候也是翻出去的,可累得够呛,翻了好几次才爬上去,我听那外面的动静,像是摔出去的。”
听到林夕从高高的宫墙上摔下去,晚云未免有些担心,可她又不愿与他走得过近,只好拜托苏慕云回去的时候,路过昭阳殿,顺道进去探望一下。
苏慕云欣然接下这个任务,自从林夕把齐耶达送进天牢,她对他顿生感激之心,无需晚云多交待,又自作主张去何淼那里要来两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眼巴巴地给他送过去。
林夕看着苏慕云送来的药酒,激动得一夜没睡,还以为这是晚云在关心他。女人脸皮薄,难免口是心非,她定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只是表面对他爱搭不理,实则心里不知道有多担心他呢。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还夜里偷偷爬墙去看了两回,好几日过去,他堆的两个雪人还摆在院子里,连宫人扫雪时都避开那一块地方,他想这应该也是晚云的意思。
林夕沉浸在美梦里,以为他们之间已两情相悦,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他苦思冥想多日,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对她表白一番,彻底挑明心意,把他们的关系再进一步。
他甚至都在纠结,将来到底是让晚云搬到昭阳殿住呢,还是他收拾行李来景馨苑。
他并不知道,那雪人是因为周念喜欢,晚云才同意留下,白日里好让侍女陪着念儿在那里玩耍。更不知道,晚云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身上,而是又在盘算着该如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