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宫中处理放归嫔妃一事。
与此同时,苏和光这边遭遇了巨大的危机。
她又被锁回了床上。
为了断绝她与外界联系,唯一伺候她的人还是个哑嬷嬷。
她不想像傻子一样比划半天,却得不到回应,于是干脆把哑嬷嬷打发出去,侧卧在床上,手执一册书卷消磨时间。
……
花圃里,一个花匠往哑嬷嬷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扔下花钳,放轻手脚朝那位贵人的卧房挪去。
他满脸风霜,眉宇间是散不去的沉郁。
到了门前,又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伸手推门。
令他意外的是,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他蹑手蹑脚进去。
房内垂着重重轻纱,一层一层犹如飘渺的云烟。
窗户半开,一阵风吹进来,轻纱微微摇曳,仿佛云海在翻涌。
轻纱深处,是一架巧夺天工的画屏。
从屏风后拐过去,终于看见了床。
床上侧躺着个女人,身量纤纤,因着背对外面的缘故,看不清容貌。
她的背影沉静而优雅,只是一个背影,也能想见这位贵人的风华。
花匠的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踌躇半晌,终于从袖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
……
黎泽应付完那几个朝臣,去后殿换了身常服。
不知怎的,从刚才开始,右眼皮就一直狂跳。
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乱。
厉卓阳一看他这副样子,眉头就拧了个疙瘩。
他悄悄往外退去,却还是被叫住。
“去哪里?”
黎泽像是随口一问,也不等他回答,就又问:“你说她在做什么?”
厉卓阳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可这话他更没法答。
哪有臣子敢随意议论嫔妃的,反正他不敢。
他这个闷葫芦样又惹得黎泽不快,用力瞪他好几眼,随后一摆衣袖:“回衍庆宫。”
……
而此刻苏和光这边,一切已经恢复如常。
她躺在床上盯着窗口发了一会儿呆,才回忆起先前的一幕。
其实早在那人推门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甚至她还透过屏风看到那个人的大致轮廓。
可她能怎么办,她的剑簪被人取走了,如今连动一下都成问题,除了任人宰割,她毫无办法。
况且……她也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干脆就这样一了百了算了。
她从没有如此刻一般,深刻理解“不自由,毋宁死”这句话。
但那个想法只是一瞬间。
虽是如此,她仍没有出声喊人,甚至还产生了一点看戏的念头。
她很好奇这人对他下手的原因,也很好奇黎泽安排的人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于是她背转身静静等着。
近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紧接着是匕首出鞘的铮鸣。
她的心脏因为兴奋和恐惧而剧烈跳动起来。
就是现在!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人甚至都没有掀开床缦。
她只听到一声重物砸到地上的闷响。
转过头去,就和一双眼睛对个正着。
这大约就是黎泽留下的暗卫了。
暗卫朝她微微颔首,然后弯腰提起刺客脚踝朝外拖去。
“等等!”
苏和光出声叫住他。
姑且算是“他”吧。
暗卫蒙着脸,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暗卫停下来,却没回头。
苏和光沉默一瞬才问:“你是谁?”
暗卫没有说话。
是了,黎泽不许他们跟她说话。
这次苏和光沉默的更久,但她还是问:“你从哪里出来的?”
卧房里似乎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片刻后,暗卫给出了回应,他抬手指了指窗外。
苏和光点点头,注视着窗外发起呆来。
暗卫见她不再发问,便拖着刺客走了。
卧房里恢复了宁静,是那种足以让人忘记时间的宁静。
……
黎泽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不对。
刺客的事他已经知晓,也吩咐了人去查。
此刻让他感觉不对的是苏和光。
她像是一株缺水的牡丹,整个枯萎了下去。
黎泽心头微颤,在原地驻足许久,才走去床边坐下,从后面抱住她,轻声问:“怎么了?”
苏和光沉默不语。
黎泽拿开她手中书卷,揽住她的肩膀微微用力,让她正过来,面对自己:“和光,你别怕。”
他以为是方才的事吓到了她。
或者,是那个他不愿意深想的理由。
反正他说出口的只有这一句。
苏和光嗤笑一声,动了动腿。
黎泽弯腰打开锁链。
又是熟悉的流程,挑衣裙,换衣裙,洗漱,梳妆……
苏和光像只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摆布,不闹也不说话。
这样压抑的氛围几乎令黎泽喘不过气来,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苏和光被他放到桌边,膳食很快上桌。
黎泽拿起碗盛了鱼汤给她,苏和光只是看了一眼。
他夹的菜,苏和光从头到尾没动一筷子。
黎泽眼中闪烁着一种冰冷的,愤怒与伤痛的情绪:“和光,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哈?”苏和光像听到什么笑话,她的语气讶异极了。
“我怎么对你,我是把你锁起来了,还是囚禁你了?”
黎泽脸上的愤怒瞬间犹如朝露遇见烈阳,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沉默反而让苏和光起了谈兴。
“你知不知道孕妇经常躺着会使胎儿异位,分娩时大概率难产啊?”
苏和光笑盈盈的,说出的话却像毒蛇吐出的信子。
黎泽的脸色霎时变得无比难看,他几步走到门口就要出去。
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穹。
巨大的震响惊醒了他,他一叠声叫人去请太医令。
回到榻边,他已经冷静下来,从袖中取出那条细细的锁链,连同钥匙一起推到苏和光面前。
苏和光一怔:“什么意思?”
黎泽嘴唇动了动,挣扎许久才低声道:“对不起,以后不锁你了。”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和光,你根本不知道你坠崖的消息传来的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的。”
他说着不由得红了眼眶,似乎又身临其境回到了那一日,连呼吸都是痛的。
苏和光沉默。
她伸手出去,拿着那条锁链细细端详。
那上面沾过她血的地方已经被擦拭干净,看起来光洁明亮。
“这是什么材质?”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黎泽愣了半晌才摇摇头:“不知道。”
“听说是块天外陨铁,我在先帝私库里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