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这一夜,柳荫别馆燃起了大火,火势迅猛红透半边天空,滚滚黑烟飞向无边天际。
柳荫别馆是萧家在京城的宅院,而今住的正是郑国公萧晚风。
萧夫人听闻下人禀报,慌忙赶出渊阑院观望,见别馆方向混乱一团,不由踉跄着软了腿,跌坐在地尖锐着声音哭道:“风儿,我的风儿,快去救风儿!”
渊阑院的打手们一个个受命飞奔出去。
再见那柳荫别馆内,十二黑甲狼骑护送着萧晚风退出火圈,却在赶往楚府的幽林小道上遭遇埋伏,暗箭四面八方射来,周遭鬼哭狼嚎。
萧晚风刚被手下从被窝中救出,而今仅着一袭苍白单衣,漆黑长发披散肩侧,生死关头仍是一副闲淡风骨,伫立在万箭当中冷笑着。先是放火引虎出山,再埋下天罗地网致命围剿,这分明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暗杀,有人要致他于死地!他倒想知道,究竟谁这么恨他!
忽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萧晚风弓起身子只手捂嘴咳个不停,快要把整个肺都咳了出来,顿感咽喉一股腥热,呕出一口鲜血来,溅落在黄泥地上,一滩一滩地散开,在这片刀光血影中,分外触目心惊。
“不好,主公身子受不住烟尘和寒夜冷风,快护送主公速速撤离!”
九人以身为盾为萧晚风挡杀,余下三人护着他另辟小道,继续朝着楚府赶去。
黑夜,黑得没有尽头。
路的彼方,没有方向,只有一条不归途。
狂风大作,吹开闭月的厚重乌云,剥开的月光照亮大地,却照出一双双嗜血的冷眼,一口口锐利夺命的刀锋,早已有数十个杀手在这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那三人神色一变,仗刀喊道:“主公快走,这里由我们断路!”
萧晚风默不作声,转身便走,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并非他不顾下属的安危,恰恰相反,他是相信自己手下的能力,也明白只有自己的安全,才能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地作战。这是男人之间的气魄,也是男人之间的信任!
他更知道,前方没有康庄大道,等着他的,只有更大更难测的危险,更卑鄙更无情的屠杀。
他一边跑一边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冷冷笑泣,最好别让他活下去,否则他会让那些对不起他的人,享受一千倍一万倍的折磨!
前面出现了一条河,颤颤的水声像是动听的音乐,此刻听起来,更像厉鬼的阴森怪笑。
过了河就靠近楚府势力范围,想必楚府此刻已经闻讯派人来救援了。
索桥已经被砍断,河边只停靠着一片竹筏。
萧晚风正要跳上去,忽有一个黑衣人窜了出来,朝他挥动着冷剑。
刹那间银光闪闪,风声如爆竹碎响。
萧晚风却不避不让,非但没死,反而毫发无伤,而他身后的竹筏,却早已破碎成数块。
竹筏四分五裂之后,三具埋伏在竹筏下的杀手尸体,也随之漂浮上来。
黑衣人道:“郑国公,卑职奉萧夫人之命前来救你,快跟我走。”
萧晚风一言不发,跟着黑衣人离开,刚走了几步,那黑衣人忽然转过身后,手中尚且淌着鲜血的长剑,竟是不由分说地朝他劈面看去。萧晚风怔住了,就在剑锋离他咽喉仅存一寸的时候,那黑衣人却诡异地停住了动作。
“怎么会这样……”黑衣人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
黑衣人倒地后,身后站着另一个黑衣人,持着一把青虹剑,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黄莺般的声音响起,问道:“你还愿意相信人吗?”
萧晚风反问:“为什么不?”难道只因为遭遇过背叛,就要对人性失去信任?这样的人是可悲的,绝不是他萧晚风。
蒙面黑衣人笑了,朝萧晚风探出手,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把手抽回,“那……跟我走吧。”
萧晚风却突然大步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紧紧的不肯放开。
“你?”蒙面黑衣人呆住了。
就在他失神的空当,萧晚风兀地抬手揭去他遮面的黑布,看着那张清丽的面容,冷笑道:“果然是你,楚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