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眼底涌出一阵黝黑浓郁的墨汁,渲染在脚下的地毯上带来一片漆黑。
刚刚在自己都完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就将那个在圈子里也算有点地位的二世祖打了,实在是不属于他的风格。
明明自己觉得已经强大到,可以完全掌控于周围的一切,包括自身的情绪。
却还是被自己疏忽了一个缺口,放任它肆意生长,甚至差点被它吞噬了自己的理智。
史蒂夫不知何时已经将车停好,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低头看向刚刚上完药的傅堇臣,手上沾满了碘酒,散发着剧烈的消毒气味。有些刺鼻的晃眼。
“Rick,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你明明舍不得,也不想把Jenny推向那里。”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傅堇臣听到他这么说,嘴角却上扬起了一个略带讽刺的角度。那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却带上了些许阴冷的寒光,犹如深冬寒夜中的冷月,令人不寒而栗。
就连那张向来白皙的脸庞,此时也显得格外惨白,透出一丝诡异的气息,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恐惧。
“谁说我舍不得了?我只是觉得他这第一次出手就搞得如此糟糕。若是因为这个失败而惹出更大的麻烦,到头来还不是要我来替她收拾那些个烂摊子!”他冷冷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厌烦。
话音刚落,只见他像是要证明什么,用力地甩了甩手上尚未干涸的药水,仿佛那药水是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一般。
然后满脸厌恶地伸出另一只手去够身旁的纸巾,想要尽快把这恼人的药水擦拭干净。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再度传来。
那脚步声虽然不算沉重,但在这寂静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这脚步声,他原本伸向桌上抽纸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住了,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紧接着,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李年昕正顶着满头大汗朝他快步走来,身上那件肥大的西装外套几乎将她的上半身完全包裹其中,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黑色壁垒。
而她竟然光着脚丫子,全然不顾脚下石质地板的冰冷与粗糙,就这样义无反顾地朝着他狂奔而来。
或许是还没能习惯穿上高跟鞋走路,又或者是太过匆忙,她竟毫不犹豫地将那双价格不菲的高跟鞋随手扔在了身后,赤着双脚一路小跑,径直冲向了傅堇臣。
望着那道不顾一切、飞奔而来的身影,傅堇臣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在这一刻,他生平头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东西,是完完全全只属于他自己的。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身影上时,只见对方正大口喘着粗气,艰难地站立在自己眼前。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迅速收起了内心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重新戴上了那张刻薄冷漠的面具。
他的眼眸之中,隐约荡漾起一些令人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仿佛幽深湖底的漩涡一般,让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可转瞬间,这层层叠叠的复杂情感便被一层浓重的阴霾所掩盖,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与冰冷。
李年昕一心只顾着手上的动作,并未留意到他眼神中的细微变化。
此刻的她,全神贯注地将手中的洁白绷带小心翼翼地缠绕在他受伤的部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轻柔、细致,生怕弄疼了他。
她根本未曾察觉到,就在自己头顶上方的那双漆黑深邃眸子,仅仅在须臾之间已经经历了无数次情绪的起伏和变幻。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李年昕完成了包扎工作。
望着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完美杰作,她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一抹微笑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和煦,但很快,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刚刚上扬便立刻收了回去。
她恍然间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愕。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因为某些事情而对傅堇臣心怀不满,甚至怒气冲冲。
然而,此刻的她居然如此急切且关切地为他仔细包扎着伤口,仿佛忘却了先前的不快与愤怒。
这种前后态度之间的天壤之别,令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起自己刚刚那近乎于“舔狗”般的行为举止,并为此产生了些许懊恼之情。
明明之前还那么生气,现在却又变得这般殷勤和体贴。
而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傅堇臣,轻易地便洞悉出她眼中所流露出的那种恨铁不成钢、懊悔至极的神情。
他嘴角跟着微微上扬,不着痕迹地轻笑了一声。
随后缓缓将那只仍被李年昕紧紧握住的手轻轻抽回,接着站起身来,离开了座位。
当感觉到手中突然传来一股凉意时,李年昕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意识到傅堇臣已经把手收走了。
瞬间,她原本满腔的“热情”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刹那间烟消云散。她怔怔地望着傅堇臣离去的背影。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自己刚才那副“热脸贴冷屁股”的窘态,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难当。
正当她准备起身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时,忽然察觉到自己身上所穿的那件外套依然是属于傅堇臣的。
于是,她心急如焚地加快步伐,想要追上那个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
就在这时,傅堇臣似乎也留意到了身后紧跟而来的脚步声,他的身子随之跟着停住了。
事发突然到毫无征兆,李年昕根本来不及刹车,就这样直直地撞向了傅堇臣宽阔坚实的后背。
刹那间,他身上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谧无声。
像是突然打破这诡异的静谧时刻,傅堇臣先开了口询问道,“怎么,还有事?”
看到她手指不停的纠缠着外套的衣角,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别人碰过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衣服也如此。”他的口吻冷漠又带着些许尖锐,说罢头也不回的上楼离去。
独留下李年昕一人站在楼梯口有些抓狂,想要把衣服脱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踩两脚。
但又想到自己衣服里面的“情况”,只得忍气吞声,穿着衣服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