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长清道长,她已经不是你风岭门的弟子了!”一道沙沙嘶哑的声音,如滚滚天雷,从远及近。
伴着那声音,一团墨绿色的小点,在空中翻滚而来,刹那便至风岭门上空。
本晴空万里的苍穹,被那墨绿挤满,欲有压城之势。
风岭门众弟子大惊,纷纷亮岀法器,挡在了长清道长身前。
流云玉柏同时大喝一声:“大胆老树妖,我们风岭门岂由着你放肆。”
流云从袖间抖出一只白玉萧,玉柏从腰间抽岀一支长物,似剑非剑,九节鞭模样的法器。
“风云来!”流云萧声呜咽,无数的急风劲流被他从小小的萧中吹岀,化作无数动物的幻形,扑向绿婆。
长清道长面色拘然,手指紧紧抓着剑柄,分开众徒弟,迎风傲立在前,目不转睛盯着绿婆。
玉柏的九节鞭往地一顿,咒语起,九节鞭如龙卷风一般,激旋起无数尘土飞石,劈头盖脑砸向绿婆。
绿婆落地,化原形,万年藤树枝叶遮天盖地,巨大密织的树根闪电窜向整个风岭门,俯抱大地。
树冠在阵阵巨大的沙沙声中,密缠成一张坚不可摧的伞障,流云和玉柏所有的攻击入伞障,“辟劈啪啪”如雨打芭蕉,又急又猛。
伞障猛地一收,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黑森森瞧不见底,所有攻击如投石入海,眨眼便其被吞噬。
旭阳飞身抬臂隔空从门上取下苍桐剑,他双手握剑,人剑合一,剑在前,人在后,全身裹在一团刺眼的白光中,穿针引线直悉洞穿伞障,反向刺入。
速度迅猛无比,快若闪电。
绿婆更快,似一只金蝉脱壳,在苍桐剑洞穿墨绿的伞障时,它早已逃离,急遁入地,瞬间奔走十里开外。
“你想走就能走么?”观戏许久的纤纤一声轻笑,翻手摘下桃花扇,用力一卷,念一声:“乾坤倒转。”
刹那整个风岭门天变地,地上天,天翻地覆,万物倒置。
本稳稳站在地面上的众人全部从空中落下,被纤纤温柔一扇,柔风托举放在地上。
绿婆从土里狠狠摔了岀来,当头被纤纤一扇压在了地面上,萎缩成一根皮茎斑驳,干巴巴的老树桩子。
乾坤扇再卷翻,万物复原,众人心惊肉跳互相扶持,面色怪异瞧着纤纤。
原来这才是神器的威力!
“仙女饶命,只怪小妖老眼昏花,不识仙女神尊……”绿婆化回老婆子的模样,可怜又无助,惨惨艾艾跪在纤纤脚边,不断磕头告饶。
“别信她,她一心只想成仙。”莲城沉声道,他稳住有些飘浮的步伐,走了过来。
“不要放她出去祸害人!”旭阳提着长剑赶来,面色复杂看着纤纤。
反手插回扇子,纤纤蹲下身,笑:“绿婆,我既为神,在我落难时被你戏弄,如今我若灭了你,定叫六界生灵说我做神也做得小气。如若你心知悔改,他日别再伤天害理,念在你修为不易的份儿上,我便允你回万妖山继续修炼。”
“是,是是,是是是…多谢上仙饶命。”绿婆将头点得似小鸡啄米,一把老骨头也佝偻到地,模样别提多可怜。
“嗯!”
见纤纤允了,绿婆紧忙化作一阵绿烟遁了。
纤纤起身,撩撩衣袖,洒脱道:“既然如此,各位,我便就此别过!”
风岭门众弟子个个面色怪异,欲言又止,望望纤纤,又望望师尊。
大师兄无能为力,纤纤毕竟已是仙体,他们这些凡人又有何资格去挽留她,但师尊毕竟是一门之尊。
长清道长“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冷声静气说:“纤纤,你如今已是仙体,我便不强留于你。既然你去意已决,华年,还不来送送你的师姐。”
听到这个名字,纤纤惊诧看向长清道长,只见长清两袖拂风,淡定从容让开身子。
华年目光呆滞,愣头愣脑挤在一群弟子中,弱弱叫了一声师姐。
“华年?”纤纤不确定,除了皮相一模一样,眼前这个少年和上灵宫的华年上神竟无半分神似。
他真的是华年下凡?
忆起曾去上灵宫的日子,纤纤叹息一声,见华年被几个弟子推搡为难,那呆傻缺智的样子,属实可怜。
记得那日,华年是被人鱼族的少女带走的,那时,他的神智尚健全。
回想自己还欠着他上灵宫的一份人情,纤纤道:“你们别为难他!”
“华年要入我风岭门为弟子,必要测灵根,磨性情,吃苦打磨……”
“等等!”她终还是不忍,下了决心道:“我若留下,让他跟我修炼如何?”
“那当是最好。”长清道长露出一丝老奸巨猾的微笑,痛快应道:“为师正犯愁,他这痴傻的毛病,凭我们凡力只怕教不了。”
怎么有种被算计的阴凉感?来不及细想太多,纤纤又道:“我既为神,便不能太屈辈,从今日起,我便只做大师姐。”
此言一出,旭阳面色青白,对长清道长说:“师尊,此事万万不可应!”
“她为神,你为人,有何不可?”长清道长挼着胡须,对众弟子莫:“还不拜见大师姐?”
“拜见大师姐!”众弟子山呼,整齐规矩见礼。
莲城小心问:“你想好了,真要留在风岭门?”他是愿意陪着纤纤,心下早已打定主意,纤纤在哪他在哪的,反正他也无处可去。
只是留在风岭门,必有很多麻烦。
“你愿意陪我留下便留下,也可独去,我不强留你。”纤纤扬起一对梨涡,甜甜一笑。
莲城义无反顾陪她下了凡,她又怎能逼他做违心的事。
“我会陪着你。”虽然莲城下了凡,依旧不善言辞,做妖比做神却温暖了许多,不如那般冷冰冰的。
纤纤要报华年的恩,莲城还是决定留下来陪她,这样,三个人都留在了风岭门。
旭阳由风岭门大师兄变成了二师兄,此后月余,纤纤都没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