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这地邪性!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未治。
这里简直就是野心家的天堂,叛乱分子的温床。
一不小心就搞出一个割据势力来。
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自己去了西川,那灵武怎么办?
沈越替宁易问出了这个问题:“那灵武和拢右叛军又当如何?”
周惊鸿道:“太保可以让平晋卫西进,以牵制拢右,让河西东出,以牵制灵武。”
宁易想了想说:“平晋卫西进没有问题,但河西卫东出难以保证。”
上次抗击左贤王寇边时,他以行营大总管的身份,让拢右卫大提督王建派兵协助。
王建说走不开,说他要盯着大单于本部。
宁易当时没在意。
现在想想,此人分明是有意推辞。
看来自己崛起太快,年纪太轻,资历太浅。
军中宿将普遍不服。
河西卫大提督刘大同和自己素无来往,不一定会听自己的。
就算表面听自己的,恐怕也是出工不出力。
周惊鸿道:“那也无妨!灵武孤悬塞外,大提督马宗素来谨慎,绝不敢长途奔袭京师。他要么往东和拢右连成一片,要么往南,打通到西川的通道。”
“往东就不说了,如果他往南,那该怎么办?”宁易问。
要是灵武卫往东,和拢右卫合营,看起来问题很严重,但有弊也有利。
林丹峰一对二,压力肯定很大,平叛自然是平不了的。
但以他的本事,牵制一下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要是马宗不顾一切地南下,那就麻烦了。
到时候自己正和刘福平大战,要是马宗在背后来一下子,那谁受得了?
就算有系统也不保险啊!
周惊鸿显然也明白:“如果马宗趁太保进攻西川时,南下夹击太保,确实有些危险。不过,从灵武南下,必定会经过萧关。只要太保给在下一个旅,在下就能守住萧关,让马宗寸步不得南下。”
宁易和沈越都很意外。
宁易提醒他:“萧关早已不复当年,不一定能挡住三万叛军。”
前朝时,萧关还是一座雄关,是抵御草原蛮族南下的一道重要屏障。
但本朝将边防一举顶到了灵武,萧关从此不再是边关,重要性大大降低。
这些年虽说没被废弃,但也没被怎么重视过,据说颇有些残破。
但周惊鸿不以为意:“萧关虽破,但底子还在,只要稍加修葺,便仍是一座雄关。”
沈越想的,却是另外一点:“你一书生,给太保出出主意就行,亲自带兵上阵不合适。”
周惊鸿反驳道:“怎么不合适?太保此前连书生都算不上,不过是……不也纵横沙场,立下不世功勋!”
沈越一时哑口无言。
他有心说:你能和这妖孽比?
但又觉得这话太伤人,干脆闭上嘴不说话。
宁易不了解这人,也不敢随便答应。
客厅里一时有些冷场。
周惊鸿对宁易道:
“在下自小不喜经史,只爱看兵书,致使学业不成,仕途不通。
虽蹉跎至今,但也衣食无忧。
原本打算就此消磨一生,碌碌到死罢了。
但太保的那句‘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又让在下心意难平。
在下知道,世人都说我只会夸夸其谈,不过是纸上谈兵。
太保若是不答应,也是人之常情,但还是请太保再考虑考虑。
在下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灵武卫和萧关,自认为有十足把握。”
宁易默默思索不说话。
沈越以为宁易是不好意思拒绝,便替他说:“阁下或许有真本事,但却只是白身。太保要是贸然授予你重任,朝廷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周惊鸿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闭上了。
这明显是个借口。
去年的这个时候,宁易不是白衣吗?
怎么一去燕山卫就成为六品参军?
但他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就是不识相了。
他心灰意冷,正要提出告辞。
宁易突然说道:“萧关周边地势开阔,三千人怕是不太够!”
萧关的位置关键,但地势却一般,反正跟杀虎堡没法比。
他要是马宗,肯定会分出一支人马监视萧关,然后继续率大部队南下。
他这么一说,明显是意动了。
周惊鸿大喜,连忙说:“够了!萧关不只是有关城,还有环河、长城以及周边的烽燧城障,是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在下肯定不会待在萧关里傻守……”
他口里说着,手里拿过来茶壶茶杯等物,开始给宁易演示起萧关的地形,以及对敌时的攻防变化来。
宁易最终被他说服,同意向朝廷推举他为灵武招讨使,负责萧关防御。
周惊鸿告辞时,宁易给他画饼:“你要是能守住萧关一个月,就是大功一件。要是能守住三个月,我向朝廷替你请爵。”
周惊鸿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多谢太保!在下必不负所望,当借太保的这阵东风扶摇而起!”
周惊鸿走后,沈越有些担心地说:“要是此人有真才实学也就罢了,若只是志大才疏之辈,恐怕会坏大事。”
宁易却是看开了。
他笑道:“能坏到哪里去?”
要是这人真是个赵括,无非就是拦不住马宗而已。
无非就是被前后夹击而已。
对别人,这可能是个死局。
但对他,可不一定哦!
见过周惊鸿后,他重传军令,宣布三日后发兵西川。
他称擒贼先擒王,他要先诛灭代王小朝廷。
众人虽觉得军令一日两变,有些儿戏,但也没人敢公开说他什么。
对于一支军队,北上和南下,要做的准备是不一样的。
而且要做的事情很多,扯皮的事情一大堆。
不过,这些事情都有张越景、沈越和谢琦这些人去操心。
他和大部分左武卫将士一样,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待在家里,陪着家人。
因为他马上要出征,整个宁府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在饭桌上,老娘看着他,想哭又不敢哭,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那样子看着就让人难受。
连老哥都看不下去了:“阿弟战无不胜,你瞎担心个啥?能不能正常点,别老哭丧着个脸?”
面对大儿子的训斥,老娘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一个劲地给宁易夹菜盛汤。
老哥口里说老娘不正常,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却明显不是因为自己的事,应该还有其他心事。
饭后,就剩哥俩的时候,他问老哥为什么最近这么烦躁,精神也不好。
老哥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小嫂子这个月葵水没有来。”
宁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哟,这是怀上啦?好事啊!你干嘛还这个样子?”
老哥抓着头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可你大嫂没怀上,她不肯放过我。”
不肯放过你?
看着老哥苍白的脸色,还有熊猫似的黑眼圈,宁易心有所悟。
该不是被大嫂榨干了吧?
果然,老哥问他:“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医馆叫什么名字来着?我得再去拿点药!”
宁易心中暗笑。
老哥这身体不行啊!
不像自己。
“你有药方,去哪个医馆都可以。”
说完,他乐呵呵地回去找沈婵腻歪去了。
时间很快过去。
三天后,他率领左武卫誓师出征,直指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