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愿意呢。”
“什么？”
两人静静注视着对方，张二佟看着对面和他一样的面容，他们是一个人，但也可以说不是，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前世的张二佟面上表情变了变，最后露出一抹笑意，他知道张二佟的意思了，果然是他本人，连吃醋的理由都这么离谱。
“不必那么在意，我就是你，我只是你的记忆和你的力量罢了，但无论我是谁，我都会想她……”
“没有力量，你保护不了她。”
这句话可谓是戳中了张二佟的眉心，他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过度使用空间的力量他遭到严重的反噬，话都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外界的情况他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如果她……
张二佟微微捏紧掌心，如果她骗他，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
前世的张二佟刚想说些什么，他便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的灵体正在渐渐消散，犹如抽丝剥茧，力量源源不断的开始涌入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真好。
他勾了勾唇，张二佟也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慢慢丰盈，似乎连灵魂都在慢慢被填补，过去感受到的空洞与不完整都在逐渐消失。
妖界昏暗的环境变成了浓稠的黑色，两人似乎就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任由周身的灵气释放再被完全吸收。
灵气争先恐后的被释放出来，两个人都是同一个人，所以，融合的十分完美，在最后消失的那一刻，前世的人扭头看着作为一个幻觉的农荷殷，他动了动唇，张二佟看出来了他所说的几个字。
“我来见你了。”
是啊，在这个世界，她一直都在。
最后的最后，黑色空间完全被金光笼罩，一个玄色身影静静站在原地，蓦的睁开眼眸，他的眸子亮了一瞬，随即恢复到原本的黑色。
天光大亮……
张二佟醒来时看到的就是纯白的天花板，昏迷之前身体要命的疼痛感和撕裂感已经被完全修复，反比之前，他切实感受到了力量，他来不及回忆已经融合好的记忆与感受，掀开被子下床后，他在拧开门把手的一瞬间看到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小榻。
熟悉的气息在心中乱窜，他愣了愣，似乎感受到自己身体里大量的熟悉的灵气。
是她。
只一会儿的功夫，房间内再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只留下几缕天光泄露。
视线还有一些模糊，张二佟不想理会脑子里自离开房间开始就一直不愿想起的记忆，他醒来没有看见她，她会不会骗他？！
楼下苟非正在喝着茶，刚把茶送入口中品了一下，还没咂吧出味道，就看见一抹黑色身影咻的一下下来了。
等看清楚人后，他一口茶喷了出来，刚买的茶具一下没拿稳，就这么掉在了地上，碎了，滚烫的茶水也溅到了他的腿上。
“嗷～嗷～！你你你！”
他被烫的嗷嗷大叫，眼神却一直在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的男人身上。
许是他眼神过于震惊，张二佟终于舍得分他一个视线，苟非瞬间觉得不烫了，因为这个眼神他为什么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张二佟:“她呢？”
“谁？”
大早上的，苟非已经被发生的事情震惊到脑子都转不过来了，前几个小时还伤势很重的没有醒过来的人就这样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他眼前，还跑到他面前问她？她是谁？
哦哦，是农荷殷吧，好像也只能是农荷殷啊。
在少年越来越慌，越来越冷的眼神下，苟非打了个激灵，他瞬间反应过来。
“哦哦，她啊，她这几天太累了，南南让她稍微去休息一下了。”
听到想要的回答，张二佟没有犹豫，径直跑到少女房门前，可是，他却不敢开门进去，似乎做好了准备，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室内窗帘被拉上了，光线几乎没有，床上有一个小小的鼓包，张二佟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少女的容颜，他抿了抿唇，蓦的单膝跪了下去。
距离陡然被拉近，张二佟用目光描绘着她的眉眼，她脸色有些苍白，眉眼间的疲惫显而易见，他没忍住为她轻轻抚平，指尖的些许热意烫的要命，他呼吸蓦的一紧，不由自主地想向她靠近。
好近……
殷红的唇瓣最终停在了距离几厘米的地方，他猛地睁开眼，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帮少女重新整理被子，张二佟站在门外呼出一口长长的气，他才发现在里面他一直不敢大动作呼气，少女太过于脆弱了，他生怕不小心就将她吵醒。
再次看到张二佟走下来，苟非这次聪明，并没有喝茶了，反而在之前一直坐在这里等。
他本来以为他会待一段时间的，但没想到他真快就下来了。
不过这才是张二佟的性格啊，再怎么想和她说话，他也必须保证农荷殷有足够的休息。
两人视线再次对上，苟非干笑着让他坐，心里却觉得张二佟确实有些不一样了，眼神怎么变得这么有压迫感了？！虽然之前也有些压迫感，但是大多时候他都在发呆，眼神也没有这样犀利。
好像……好像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苟非也觉得奇怪，瞧了一眼安然坐在沙发上的人，他还是没忍住问他怎么恢复的。
张二佟沉默了几秒，反问他，“我睡了几天？”
“五天有了吧……”
五天了么。
张二佟没有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毕竟在那个空间他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苟非在一旁着急。
张二佟瞅了他一眼，就这样靠在了沙发上，虽然面无表情，但苟非却觉得不一样了，是真的不一样了！
为什么这个木头疙瘩现在变得有一丢丢少年气了啊！
“待会儿再说吧，不然来一个我说一个，可能有些累。”
苟非:“……”
是的，没错，这是从张二佟嘴里说出来的话，苟非简直震惊了，他不知道这个早上被震惊多少次了，而且还是反复被一个人给惊讶到。
离谱啊！见鬼了！
张二佟不说还真的不说，两人后面又聊了下，外面已经大亮了，其他人陆陆续续也起来了。
客厅。
苟非看着其他人的反应，没忍住在心里偷笑，他就说不是他的问题，现在不管是谁见到张二佟估计都会震惊吧，只是他运气好一些，刚好今天有一些事情需要早起，结果就被他碰到了。
雨漓和光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稀罕，他们也没有想到之前还半死不活的人如今就没有任何不适的站在这里了。
还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光眼神亮了亮，虽然他看不见，但他感受到张二佟体内的灵魂变得完整了，就连他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情绪都殷实了很多。
这让他猜测了一些事情。
张二佟:“没错。”
苟非瞪大眼，“真的啊，之前你丧失了一点记忆啊，怪不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和木头差不多，好像也就在遇到农荷殷之后，你才慢慢变得正常。”
这下傻瓜都知道他和农荷殷的关系肯定不是朋友这样简单了。
四人都坐在沙发上，就像是最为平常的聊天，这个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张二佟整理着自己的记忆，在融合的一瞬间，他接受了所有的记忆，知道了自己前世和农荷殷的所有事情，也知道自己前世对农荷殷还未说出口的感情。
农荷殷的执念是他么……他恍惚的想到，心中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他很高兴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别人，一直都是他陪在她身边，害怕……
他指尖动了动，执念之人对于滞灵的重要性他不是没有见过，完成执念，她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他如今恢复了记忆，可是却不知道她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如果……如果他告诉她，他就是前世的那个人，她是不是会消失……？
想到这里，张二佟眸色沉了下来。
他刻意将自己前世的身份隐瞒，他们也没有怀疑，只是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张二佟，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苟非～雨漓～光～哦哦，还有张二佟，你们早上好啊。”
苟非听到声音，下意识的往楼梯上看，果不其然，那个女人正在打着哈欠下楼，目光十分懵懂，一看就是还没有睡醒。
不然，她怎么可能情绪这么平静，还和张二佟打招呼！
南南确实脑子还有些发懵，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一边担心香香，一边还要帮助香香去照顾张二佟。
昨天她实在是看农荷殷太累了，没办法，她照顾了一下张二佟，然后好不容易把香香哄睡着，她自己才去睡。
结果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香香怎么才能轻松一点。
这几天农荷殷一直都有在怪自己，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一直走到楼梯下，南南歪头看了眼已经起来的人，一一扫过，最后的余光从张二佟脸上划过去，她就去洗漱了。
苟非:“？？”
这女人怎么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句话问得很奇妙，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南南嘴里叼着牙刷，突然一声大叫就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的看着好好坐在沙发上的人，是张二佟？！
她不敢相信，又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苟非还注意到她掐了自己一下。
嘶～
不是做梦！
南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表情了。
“唔的天～今额佟你肿么在戒里！”
由于嘴里还叼着牙刷，她说话都说不明白了，但还是可以听出她在说什么，然后苟非就看见她又冲进了厕所，迅速漱完口洗把脸以后就过来了。
苟非保证这是这个女人洗的最快的一次，按照以往，在厕所半个小时她都不会出来的。
南南一直在盯着张二佟，她这个眼神，活生生和见了鬼没什么两样。
她问题太多太多了，张二佟一时间也回答不完。
苟非连忙捂住她嘴，阻止她继续问下去。
南南挣扎着，道:“呜呜呜呜呜呜呜！”苟非你胆子肥了！
苟非:“姑奶奶啊，别说了，等会儿人又被你吵晕过去怎么办。”
南南:“……”
张二佟又不是什么柔弱的人，哪能这么容易晕倒。
不过，他也才恢复，是该注意点。
想清楚后，南南表示饶过苟非一命，大概这是她做的最为板正的一次，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是说你想起来一些以前的记忆，然后力量也回来了，所以就全部都好了？”
“嗯……”
“那你以前是不是特厉害？”毕竟现在就挺强的。
张二佟愣了愣，摇摇头，道:“不是。”
保护不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他觉得他无能极了，无论是当年的父母还是她。
好在……他能在那段岁月里遇到她。
想到农荷殷，张二佟眸子里温柔凝成了水光，看的南南直起鸡皮疙瘩。
这下好了，人家醒了，两人这下都已经开窍了，捅破窗户纸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啊，看来，这下是彻底要成了。
南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心情复杂极了，说高兴也高兴吧，说不高兴也不高兴，就感觉自己最好的朋友要被拐走了，有点舍不得。
“你叹什么气？”
苟非突然在她耳边问。
南南摇着头，十分伤感，“就是觉得自己养的白菜要被野猪给拱了。”
苟非:“你在骂张二佟是猪？”
张二佟看了过来，目光里透着不解。
南南默默掐了一下苟非，苟非连忙躲着。
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说哒，我可没说。”
原本以为张二佟不会在意，但是南南也没有想到如今的张二佟会这么真诚！
只听他道:“白菜也得愿意……做野猪也好啊。”
南南:“？！！”
苟非:“……”
雨漓笑着，光只是看着，但也微微扶住了额头。
南南嘴角抽了抽，这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不不不，这应该叫香香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