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竹颔首，脸色严峻，目光同时落在明夫子与赵尹身上。
“你们二人要做什么？”
简单一句话，令明夫子落下冷汗，连忙道：“回禀范大人，老朽只是想找鹿雪川寻个公道，却……”
“本院长问你这事了吗？”
范竹打断其，轻声道：“明泰，在书院里你竟然敢动手，找死吗？”
最后三字充满浓浓杀意，使得明夫子不敢再说一句话，清醒了不少。
他可以不怕屈道，但不能不怕范竹。
范竹西院院长的名头不是谁赐予的，是真真切切靠自己杀出来的。
真的违反院规，屈道或许还会讲下道理，可范竹是真的说杀就杀的！
说完明夫子，范竹看向赵尹。
赵尹感知到目光，头不由地低了几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范竹竟没有出言责备赵尹，这一幕不由得明夫子不多想。
最终，范竹无视所有人，丢下一句“各自散去”，凌空向扶山飞去。
扶山上只有一人，很显然范竹也要寻一个答案。
明夫子见状露出一丝笑容，他狠狠盯了楚明一眼，带人离开。
其一走，赵尹向楚明点点头，相继离去。
所有人离开不久，三先生出现在了屋里，催促楚明四人不要等天亮，赶紧离开。
从三先生焦急的表情中，楚明四人不难得知情况的紧急，他们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虽然从大局来说，他们对天瑜并没有什么危害，甚至算是有利。
但只要身份暴露，他们会瞬间变为书院的敌人。
毕竟屈道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控制了与西赋数十年的战争的。
数十年，两国战争死了多少人？这份仇恨与罪孽他屈道可以背，但绝对不是现在。
正如楚明之前所言，现在天瑜正在关键时期，绝对不能乱。
为了天瑜。
屈道可以放弃自己，亦可以放弃他人。
……
楚明四人很快来到了传送阵所在处。
三先生没有过多说什么，多看了齐海、屠苏两眼，最后对着楚明点了点头。
楚明一笑，带头对着三先生单膝一拜，然后随着传送阵的运转，消失在了书院。
看着空荡荡的传送阵，三先生眉头一蹙。
在这一瞬，他的心有些不安。
……
天瑜，南境。
楚明四人通过传送阵，安全到达石垂城。
四人没有在军营中停留太久，很快便与源秋集合了。
两年之后再见，源秋已跨入灵海，但与楚明的进步比起来，不值一提。
双方经过简单的沟通，决定临近夜晚时候再出城。
这是三先生的意思，因为四人离开书院之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晓。如若被有心人发生出现在了石垂，难免会造成麻烦。
明夫子扎根书院多年，其眼目用遍布全国来说都不过分。
为了避免麻烦，夜晚跟随附近村民出城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
石垂临千里平沙，又是众军把守之地，向来充满肃杀之气，少有人作乐。
今日不同，当黄昏将近，却有风笛声不时响起。
笛声响起地方不同，约在正要出城门的楚明五人四周。
“司主，有点不对劲。”，楚明抬头看向一方，警惕着什么。
源秋颔首，“这是南……不，天瑜曾经一方暗杀司惯用的联系方式。”
“曾经的？”，楚明有些困惑。
源秋点头，解释道：“曾经天瑜有很多暗杀司由不同的人掌控，皆有书院人管理。这使用风笛的暗杀司名叫‘明鸟’，据说是由曾经书院的一位夫子掌控。只不过，这个暗杀司已经沉寂数十年了，为何突然又出现了……”
“明鸟，夫子……”
楚明喃喃，瞬间明悟，眼神泛起波澜，不安之感油然而生。
楚明沉声道：“这明鸟是明夫子的人，他们跟着我们来了石垂。”
沉兮大惊失色，“明夫子这是要干嘛？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离开了书院的？”
“要干嘛，自然是杀我们。至于他为何知道的……首先三先生不会说，那只剩下屈院长知晓我们的行踪……”
楚明皱眉思考，自言自语道：“离开前，范竹曾去寻屈院长……”
“师弟，你想说范竹院长也知道了此事了吗？”
屠苏话语一出，所有人骇然。他们不是蠢人，明白如若范竹真知道了，那明夫子出现在这里就说得通了。
楚明脸色一黑，狠声道：“就算范竹知道了，明夫子也不敢这样肆意妄为才对！其中一定还有隐情！”
“是啊，屈院长还有三先生怎会坐视不管，他们……”
齐海话语一顿，他突然发现其余人脸色铁青，显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会吧……”，齐海不自信地喃喃。
楚明看了他一眼，“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石垂，回归西赋。”
源秋“嗯”了一声，道：“西赋边境，老元帅已率大军等待。不过楚明，你们在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没有见到荀先生吗？”
源秋并不知道荀先生真实身份，楚明也无法将实情告知，只能以“机密”两字瞒了过去。
源秋也不多问，作为影子司司主，他拿捏得清。
……
为了尽快出城，楚明五人不再选择排队，而是拿出了书院的令牌，提前出了城门。
一路奔跑，行至绿洲，源秋抬手，示意四人停下。
楚明连忙道：“司主，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
源秋不答，双眼如同鹰一般打量四周，随后轻声道：“在荒漠中，绿洲是附近生灵最喜欢呆的地方，可现在却没有任何的生灵在此……”
楚明瞳孔一收，与此同时源秋手上充满灵力向水里打去。
哗啦啦——
一股数丈高的水花伴随十来道人影，腾空而起。
人影最终落在楚明等人身前，源秋见状，手握住腰间刀，将楚明四人护在身后，“来者可有何事！？”
闻言，走出一人，正是明夫子。
明夫子没有回答源秋的问题，而是看向楚明，“臭小子，你运气不错，竟然还有这等人护送你离开。”
楚明眸子冷了下去，闪烁杀意。正如明夫子所言，如若不是源秋在，只怕他们四人已经遭到偷袭。
楚明站出来，不卑不亢道：“明夫子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杀我？您老人家就不怕两位院长大人？”
“啧啧……”
明夫子冷笑，“原以为你算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能问出这种问题。”
楚明神色一凛，暗道一声果然如此，料定屈道那边定是做出了什么妥协。
“夫子这话什么意思？”，一旁齐海忍不住问道。
明夫子顺着声音看过去，打量一番齐海，不答反问道：“我记得，你姓齐。”
“正是。”，齐海答道。
明夫子眼中一亮，“当时就觉得你眼熟，现在我想起来了。小子，齐年琳是你什么人？”
齐海有些发懵，他看了看楚明等人一眼，回答：“那是我家奶奶，老夫子认识？”
“奶奶……这么说来，你是刑禹的孙子……”
说话间，明夫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咧嘴道：“刑禹还在守着那破塔吗？是不是整天后悔二十年前那日没有跟着齐年琳一同前往秘境？”
“你……”，齐海喃喃道：“你怎么知道……奶奶的死，一直是爷爷的心病……”
“对啊，我为什么知道？或许因为，杀死齐年琳的人，就是我呢……”
明夫子话音落下，齐海脑袋轰鸣，眸中瞬间布满血丝。
刑禹对齐海修炼要求极为苛刻，几乎不允许齐海有片刻的休息时间。
可每当齐海支持不住的时候，齐年琳总会站出来大骂刑禹一顿，然后带着齐海腾空，玩儿去了。
对于齐海而言，齐年琳是心中的温暖，而这片温暖在二十年前那一天，消失了。
自打那以后，齐海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奶奶，也是自打那以后，齐海把姓改为了“齐”。
他问过刑禹很多次自家奶奶怎么死的，但刑禹从来不说，只是让齐海拼命修炼，待他跨入灵海之时再告诉他。
以前齐海想不通，但现在他明白了。
刑禹是在保护他，因为他的仇人是明夫子，是无限逼近灵海圆满的存在。
……
“是你杀了奶奶……”
齐海红了眼，身上玄气爆发。
玄气又浑厚不少，显然齐海已经跨入破空巅峰，已是万中无一，但面对活了三百多年的明夫子来说，还是有些蜉蝣撼树了。
“齐师兄，不可冲动，你……”
楚明话未说完，齐海暴怒抖而动，目标直指明夫子。
明夫子大笑，抬手间淡黄灵气喷涌而出，给人一股厚重无法承其力之感。
这一掌落下，只怕齐海也尸身都留不下！
“齐海！明泰灵力属性为土，攻势之重！不可硬敌！”
源秋大吼之际整个人跑去，希望阻止齐海这鲁莽的行为。
然而在源秋动身那一刻，其身旁闪过一道红灰色人影，以更快的速度将齐海带了回来。
一切发生在瞬间。
本来必死无疑的齐海被楚明硬生生拉了回来。
看着被血与灰雾包裹的楚明，源秋有些出神。他不明白，只是破空巅峰的楚明，速度为何远远超过了他……
楚明将满江红与煞气驱散，盯着齐海道：“齐师兄，你现在不知道明夫子的对手，别被敌人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齐海胸口起伏，他看了看明夫子，又看了看楚明，最终点了点头。
他本就不是寻常之辈，刚才只是被压抑许久的情绪所左右，眼下经过楚明提醒，他不会再行这等找死之举。
楚明笑了笑，“我们先回岁星门，至于你的仇，我一定帮你报。”
齐海吐出一口浊气，艰难露出了笑容。
楚明将齐海拉起来，目光看向明夫子，冷然道：“好歹也是书院的夫子，要杀便杀，何必用出这等手段。”
明夫子轻笑，也不做解释，只是抬手一招，命令身后人发动了进攻。
……
能入明鸟的人实力自然不弱，且都是杀戮果断之辈，可比上次隧道中的那些沉家之人厉害不少。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是破空巅峰！
这个阵容已是不弱，但楚明却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古怪。
按道理来说，明鸟作为曾经南瑜的暗杀机构，其内人的实力应该不止于此才对。更何况，明夫子此行明摆着要将他们几人灭杀，怎么会仅仅带上破空巅峰的杀手？
明夫子过分相信自己的实力？
当然，明夫子有这样的资本，但楚明绝不相信是因为这一点。
为夫子者，实力与城府缺一不可，怎会做出小觑敌人一事？
“明泰还是有所顾忌，看来还是因为屈院长与彧先生的原因，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明心想之际，已拔出藏刀，同源秋、沉兮一起冲向了明夫子。
其余明鸟之人皆交给屠苏与齐海。
明夫子之强，哪怕是已跨入灵海小成的源秋加上楚明这等妖孽也不可能阻挡。
想要获胜，他们必须依靠沉兮那诡异的琴术！
“两位师兄小心，这些人可非善辈！”，楚明叮嘱道。
屠苏回道：“师弟放心，我和齐海也不是吃素的，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语气极为自信，令楚明放心不少。他吐出一口气，全神贯注，眼中只有明夫子。
还是老规矩。
源秋修为最高，冲在最前面。
楚明辅助。
沉兮远程进攻。
这一幕，像极了三年前对决卫文生。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敌人从破空九阶来到了灵海大成巅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