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决心要入教的消息在联盟内传开，次日下午，楚尽欢在慕宸的注视下带着几本教义典籍离开了教会，坐上了霍祈月派来接她的车子。
当车子到达位于城市中心的星汉宫后，楚尽欢一下车便看到了位于星汉宫西北方向不远处的联盟议会大楼。
“圣女大人，陛下已经在书房恭候您已久了。”
前来宫门前接人的程杰见到楚尽欢后立刻迎了上来，楚尽欢收回视线向他点点头，一路跟随着程杰来到了霍祈月的书房前。
一进门时，楚尽欢最先嗅到了花香与点心的甜香。
她侧头看向了书房一侧的茶几上，桌上摆着一盆鲜艳的银星兰，是时下正当季的鲜花，崭新的点心架上也早已摆上了许多小甜点，无一例外都十分小巧精致。
看得出来霍祈月确实准备得很充分。
“尽……圣女大人，你终于来了。”
霍祈月从书桌后站起来，差点就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叫出楚尽欢的名字。
但当着门外侍卫们的面，霍祈月不得不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只是那比平时说话的语气明显要轻快得多的样子依然还是将他的心情暴露了些许。
“拜见陛下。”
楚尽欢相比于霍祈月还是冷静得多，既然这皇宫里有教会的内鬼，议会肯定也会塞人进来，她在宫里必须得格外谨慎小心才行。
“好了，其他人都退下吧，这两个小时我要跟圣女认真学习教义，没有什么必要的事不要进来打扰。”
“是，陛下。”
书房的大门被程杰轻轻关闭，屋里只剩下了霍祈月和楚尽欢两个人。
没了顾虑后霍祈月终于快步上前来，拉着楚尽欢的手到沙发上坐下。
“来，尽欢，我叫人给你备了些小点心，如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尽管跟我说。”
楚尽欢有些无奈地笑道，“哥，我是来给你讲课的，又不是来玩的。”
她将准备好的书籍掏出来，霍祈月皱了皱眉后回到书桌边拿来了一个本子递给了她。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真的浪费这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在这种事上。
那天你跟我说要我以讲课的名义邀请你每天进宫后，我这两天就已经抽时间找来了一些教会的必看书籍看过了，这是我大概记录的一些重点内容，你看看我理解到这种程度够不够假装是已经听过你讲课了？”
楚尽欢惊讶地看了看霍祈月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本子，而后仔仔细细地翻看起来。
不得不说，霍祈月这个反派有能力当的上这个平民皇帝，智商确实是相当在线的。
这本子上所记的内容基本上能看得出来霍祈月的确是将归一教的几本重要典籍都仔细阅读并且认真分析过了，而且这上面记录的某些他对经文的理解甚至不亚于教会里的一些主教们。
“……哥，你真的对入教没兴趣吗？这些教义分析和重点摘要都足够拿去给普通的信众们当做讲义了。”
霍祈月听见楚尽欢的评价后笑了笑，“尽欢，我不信神佛，我做这些只是想能与你有更多的相处时间。”
楚尽欢望着霍祈月专注的目光，她思索过后将本子还了回去，又从她带来的这些书里抽出两本递给了霍祈月。
“那哥回头把这两本也看一下，我想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霍祈月把本子和书都随手放到了茶几上，长腿交叠手臂搭在了楚尽欢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既然不用上课了就还是说说你的事吧。尽欢，我这些年一直都找不到你，你究竟是怎么进了教会还成了圣女的？”
楚尽欢叹了口气，“那年你和车上的许多人都被海盗抓走了，车上剩下没有被带走的人则都被杀了灭口。
我虽然被你藏起来逃过了一劫，但整辆车在海盗走后也因为偏离了航线坠落到了附近一颗荒星上，我靠着餐车上和其余旅客包里的那点食物，和满车的死人一起过了半个月。”
霍祈月的心头一紧，他当年有能力找楚尽欢后也第一时间就调查过了那趟车，却只得到了那趟列车彻底消失不见这一个消息，没想到在他被海盗带走后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霍祈月紧皱起眉头，楚尽欢知道他肯定听了会心里难受，不过也还是将“楚尽欢”的过往都诚实地说了出来。
无论如何，霍祈月有权知道这些。
“后来大祭司在路过那颗荒星时意外收到了我发出的求救信号，他把我从那辆车上带走后，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甚至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活着，就只能一直留在大祭司身边，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大祭司在照顾我，还让我被选为了圣女。”
霍祈月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哪怕楚尽欢的措辞和语气都已经尽可能平静了，可只要一想到他的妹妹当初差点就和那一车的死人一起永远被遗弃在宇宙当中，悲伤与懊悔的情绪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察觉到不对劲的楚尽欢及时伸手握住了霍祈月的手，有些急切地想要唤回他的意识。
“哥？你现在不能情绪起伏太大，你看我现在不是人好好的嘛，你先控制住你的情绪。”
她怕霍祈月情绪激动之下再诱发了体内的毒药，急忙凑近些拍了拍他的脸颊。
霍祈月闻声做了几个深呼吸试着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待到心情稍微缓和些后，他才忽然留意到楚尽欢的脸几乎近在眼前。
十年未见，当初他们分别之时，楚尽欢只有十四岁，而霍祈月也不过才十九岁，那时的他们光是为了谋生已经拼尽全力，和妹妹一起活下来是霍祈月心里唯一的想法。
然而如今十年已过，楚尽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从一个瘦小弱气的少女成长为了一个眉目如画的成年女性。
霍祈月的心里还在下意识地把楚尽欢视为妹妹，只是在这一刻，他却听到了自己的胸膛里传出了不该有的急促的心跳声。
他急忙瞥开了脑袋，可在避开视线时，这个刻意的行为反倒是让他更进一步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他从不相信神佛，从过去到现在，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用自己的双手争来的。
只是在楚尽欢担忧的目光里，霍祈月却在这一瞬间有些荒唐地萌生出了想要对神忏悔的羞愧之意。
“哥，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我没事了。”
楚尽欢紧盯着霍祈月那四处躲闪的视线眯了眯眼，她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伸手抚上霍祈月的脸颊，逼着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哥，你刚刚在逃避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