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山?我不知道,这就是个野山。”姚安饶将锄头握好,作为武器并不顺手,有些重,甚至比不上砚台。
“问个路而已,你把锄头握那么紧干什么?不说就不说呗!女孩子家家戾气这么重,唐真没教你些调整心性的法门?”中年汉子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语气里带着几分自来熟。
“唐真是谁?”姚安饶目光低垂,似乎也并不在乎对方的回答,反而抡起锄头开始了继续刨土。
农家汉子没想到这女孩反应如此自然平淡,好像真把她自己当成了一个路边刨土的女子,把自己当成可疑的路人,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但你一个漂亮小姑娘,在这荒山老林里,对着一个黑漆漆的地下缝隙刨土。
明明比我可疑多了!
“小丫头你是不是有些太冷漠了点,昨晚的饭菜不好吃?下了桌就不认识人了?”许行抬了抬自己的草帽,那意思是你看看我,不觉得眼熟吗?
真不熟,就见过一次,你那张脸远没有你的那顶草帽有记忆点。
姚安饶叹了口气,抬起头,想象着昨晚那些人行礼的样子对着这个汉子行礼。
“玉屏山。。。忘园,姚安饶。见过农圣。”姚安饶说的有些犹豫,主要是她并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忘园的人。
或者说算不算人她现在都有些不太确定。
许行看着少女有些不标准的行礼,无奈的摇头。
因大道的关系,他天然与人亲和,很少有人第一次见面会对他产生排斥或者警惕。
而这种人往往心中都有些无法与他人言的秘密。
未必是坏人,但应该算不得好人。
“忘园是他种的那堆竹子?”他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起身。
“忘园就是忘园。”姚安饶依然不正面作答,你是准圣,我顾忌玉屏观所以行礼,但具体消息你自己去和那个乞丐谈,我不会多说一句。
“所思太多,顾虑太过。”许行皱起眉头,走在山间看到一个拿着锄头认真刨土的姑娘本是一件喜事,但走到近前,却发现这刨土的不是姑娘,是一堆心事。
他不再多言,往玉屏观的方向走去。
姚安饶继续挥动锄头刨土。
对于那些评价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她和这位准圣又不熟,连名字都是昨晚屏姐告诉她的。
许行终于是走到了玉屏观的山道上,走过响林,随意翻阅了几块凡人的祈愿牌,走过文壁,又认真的打量起那些文人骚客的诗词,读到不错的地方还会摇头晃脑复述几遍。
最终来到了玉屏观门口,大门敞开着,直接可以看到钟鼓楼,他扫过那副对联,眼神里露出一丝遗憾。
似乎爬到此处他也有些累了,出了些汗,便摘下草帽扇起风来。
风入观内,正在给红儿讲述如何筑基的唐真扭过头,让红儿先自己盘膝打坐,他去去就来。
他走到观门口,看到了许行,一身的农夫打扮,露出的臂膀肌肉紧实但并不浮夸,裸露的地方晒得有些黑,脚下穿着一双草鞋,脸上胡茬不整,若是好好修理也该是个帅大叔的样子才是。
“许圣。”唐真行礼。
“说错啦,只是准圣。”许行有些懒散的挥手示意不要多礼,然后将草帽带回头上。
“请进。”唐真微微侧身,示意对方进观。
“你小子是不是有点分不清主次了,玉屏观再怎么说也是我天门二十八峰的副峰,我来是回家,你才是外人吧,怎么一副接待我的样子?”许行笑着往观里走去。
“许圣说笑了,这观都快被取缔了,过段时间说不定就不是天门群峰之一了。”唐真在前引路。
“怎么?真君有什么要教我?”许行笑着问。
“哪敢,不过是顺嘴一说罢了。”唐真摇头,走到大榕树下,红儿已经入定,两人走过她毫不知情。
“我刚在山下看到了个魔身,上来又见到个修魔的,你小子拜入魔道了?”许行看着红儿笑着打趣。
“山下那不是魔身,只是一具分身罢了。”唐真面不改色,“她修的更不是魔功。只是曾有魔修用这套功法作过恶罢了。”
“是是是,求法真君对于功法自是比我这老农见解深,我只是好奇,你打算让她吃什么?”许行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话并不是在嘲讽唐真,像他这种大道在农,多年耕地的圣人,确实对于天下功法和术法的理解比不上唐真。
唐真回过头,看向许行并不言语。
许行那张帅气的大叔脸猛地僵住,“我?”
“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许行连连摆手。
“我不白拿。”唐真笑着继续往前引,二人走进了主殿。
“会动了我天门山根基的。”许行依旧摆手,但没有继续说不行。
这就是价码了。
天门山的根基动了多少,你得补上更多才行。
唐真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开口问道:“许圣可知为什么玉蟾宫最近往南洲这滩死水里洒了一把沙子?”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先有一颗石头砸进了水里,水花太大了,撒点沙子掩盖一下。”许行微微撇嘴,一脸‘不就是因为你小子’的表情。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月亮高悬太久,夜空有变。”唐真抬起头看向了那个白玉蟾的雕像,然后看向许行,这是他的第一次报价。
“我知有变,但悬了这么多年,不过是亮一点暗一点罢了。”许行对这个价格并不满意。
唐真微微摇头,他不这么想,但是一件事的价值不是由提供者决定的,而是由接受者决定的,既然许行觉得不够,那便是不够。
“终归是你不要的东西,我只要这么大就够。”唐真用手做了个鸡蛋的大小。
“我可没说过不要啊!”许行露出一副你别瞎说的表情。
唐真无奈,这位准圣脸皮有些厚,和后辈打交道都这么精打细算的。
“我前不久答应给棋盘山一个小丫头传道,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唐真只好提起了幺儿。
这是第二次报价,既然可以给棋盘山传道,那么自然也可以给天门山传道。
“怎么?你能教出第二个唐真?”许行问的随意,但却看着唐真的眼睛,他在问唐真给天门山脉传的道有多高。
“当然不能。”唐真摇头,他伸手指了指那座高大的拖着月亮的蟾蜍雕像,“也许有机会教出一个白玉蟾。”
此时他们二人指的并不是境界实力,而是地位,白玉蟾是南洲的最强者,而唐真是天下最强的金丹修士。
这二者所代表的概念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