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面沉如水,她快速清查一番,察觉到繁宁表情有些不对,轻声问了一句:“繁宁小友有办法?”
繁宁稍显冷淡,却没有一口否认,反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只是找不到源头,而不是解决不了么?”
千江月嗯了一声,“魔气说到底与灵气同归一处,短期内很难有太多的变化。”
“困难的是现任魔尊弄出的隐秘术法,将魔气拘束成有生命的魔虫,在宿体还活着的时候根本不会冒头,我发现不了,也就无从解决。”
“发现不了啊。”
繁宁摸了摸下巴,突然冒出来一句:“要是我有办法让它们冒出来呢?”
“说到底,那也属于‘生命’吧?”
千江月从乾坤袋里取出银针,“这上面沾染了我之前研究的药,只要魔虫出现,就能一击毙命。”
“可惜之前就见到了那么一次。”
说完,她垂下眼,有些不甘心,“要是还有时间……我一定能想出办法。”
繁宁缓缓笑了出来,搓了搓指尖,笑眯眯,“那不正是巧了?我刚好有一点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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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一个还没有筑基的修士,说她能解决现在的状况?”
“真是胡闹!”
终于接到传讯到来的掌门脸色发沉。
倒不是因为看不起繁宁,而是在修仙界,境界的晋升往往代表着灵力更深的理解运用,更何况,那是连药圣都无法逼出的魔虫!
“不能因为一面之词就让她涉险,千师妹,这不是小辈能解决的事了。”
说完,他振袖一挥,“精通阵法的长老已经守在妖兽之渊外了,待我弄清楚状况,便能直接带着他们出去。”
千江月叹了口气,“那这些妖兽呢?”
“妖王可是为了镇守深渊重伤的,要是我们这样撂下他们不管,那可真是面子里子都别想留住了。”
“而且,繁宁她不像是一般的修士……”
掌门阻止了千江月再一次试图给繁宁机会的举动:“她还太年轻了,就算对自己的能力过分信任也是情有可原,但是……”
“是过分信任还是确有本事,掌门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繁宁独自从树干之后走了出来。
千江月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样子,莫名松了口气。
掌门却是皱起了眉,身上恐怖的威压落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知难而退,”他说,“那是数妖的生命,不是能随意尝试的东西。”
繁宁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撑着表情不变,反问:“是‘生命’,正因为是‘生命’,我才敢提出来解决方法。”
“你当然可以不信,”她缓缓挺直了被压得弯下去的脊梁,一字一顿,“那我们打赌如何?”
“就算失败,也不过是我的失败而已,那些妖族都不会有更大的伤害了。”
“而我的话已经放出去了,若是因为您不能兑现,现在的局面真的会更好么?”
“你倒是胆子大,”掌门定定的看着眼前毫无退缩之意的年轻修士,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已是百年前了。
“你愿意相信她?”掌门忽而看向了千江月。
千江月一愣,对上师兄询问的目光,眼神忽而柔软下来。
“不会更差了,”她拿出自己的银针,指了指上面粹亮的光“我不会做出伤害伤者的东西。”
“商量好了么?不行的话,我就得去摇醒妖王了。”
繁宁指着身后隐隐注意着这里的几波人,声音冷淡:“或许他也有泯灭魔气的方法。”
就算不像千江月这样见效快又温和,总归比现在的状况好。
只是到时候要真的成功了,宗门本就不占优势的局面会愈演愈差。
看那些妖兽的状态,怕是对宗门不满已久。
“你想与我赌些什么?”
掌门终于松口,见眼前之人始终不卑不亢,周身气势缓和了些。
“若是失败了,我任你处置,但要是成功了,就换您一个要求如何?”
繁宁补充:“不会超脱您的底线。”
掌门沉默片刻,捏了捏眉心,算是认了。
千江月高兴地冒了出来:“那就让我当这个见证人好了。”
说完,还轻佻的朝着繁宁眨了眨眼。
“要是能成,你可就赚大了,掌门师兄是不会食言的,就算让他化成美貌仙子跳舞都可以哦.”
繁宁:……
繁宁认真的想了一下那个场面,还真跟着提了一句:“跳什么舞都可以吗?”
严肃的掌门:“……”
“千!江!月!”
千江月讪笑,示弱的合了合手:“好好好,我不提了……”
但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下次还敢。
系统:【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简直比宿主还要百无禁忌啊!】
繁宁沉默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擦净了唇边的血。
接着,她捂着脸,平静至极的,做出了有些羞涩的表情。
【倒也不用这样夸我,我知道我很守规矩还听话……当然,你要是有什么表示就更好了。】
系统理智转移话题:【……算了,宿主你就那么有保证能成功吗?】
繁宁往回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开始逗弄系统:【失败了又怎么样?人要灵活一点,我可没有立天道誓,而且这里的天道能不能管到我都不一定呢。】
系统:【……】
系统再次强调:【虽然复刻了宿主本身的身体状态,但血脉仍然属于此间世界。】
所以是管得到的。
繁宁毫不在意:【我又没立誓。】
“而且,我从不打会输的赌,”她沉吟了一下,干脆朝着对面一脸急切的陵游招了招手。
“繁宁!”陵游脸色沉的厉害,“妖王醒了。”
别人不知道妖王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吗?
一旦妖王想要秋后算账,繁宁就真的危险了。
“安心,”繁宁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他要是真想追究,你可赶不及给我传讯。”
“小事而已,大敌当前,他不会轻易动我这个能救他族人的未来恩人的。”
“你知道他会现在醒?”陵游问。
“具体时间肯定不知道,但是那也不重要,”繁宁看着簇拥起来的人堆,显得格外淡定,“只要拥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就理应立于不败之地。”
她向来擅长风险评估。
要是在某一环节就已经完全看不到出路,繁宁一定会第一个抽身。
“你真是……”陵游深呼吸好几次,最后总还是没能成功把一句话说完。
他只是一脸复杂的看着仿佛永运不会输的人,跟着她的步调,心间最柔软的位置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捏在手心,进退不得。
真是个疯子。
陵游冷静的想,繁宁是,他也是。
————
看着他们缓缓走来的妖王陷入了沉默。
愤怒,仇恨,羞辱……
在他的脸上,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
被置于高位的妖王只是缓缓俯下身来,平等与抬眸的繁宁对视。
“唤吾祁慕便好,待事情终了,吾族送出的玉佩便始终有效。”
繁宁颔了颔首,面上看不出任何对权者的尊敬。
祁慕并不生气,反倒是主动提起了话题:“你是哪家的小辈?吾认可你的实力。”
繁宁漫不经心的微微侧目,越过簇拥着妖王的族人们,将目光落在了皆是一脸呆滞的修士们身上。
接着牵动嘴角,笑得张扬。
“繁宁,一个平平无奇的修炼废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