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闻笙和在石室中见到时模样并无分别,千年岁月也未曾改变半分颜色。但现下的神色却不同于石室中的清澈懵懂,眼前的闻笙多了一分狡黠。
面前洋溢着笑脸的少年缓缓蹲下与她平视,他们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指尖,呼吸间,鼻尖似乎就要相碰到了。
两双眼睛对视着,陆昭昭茫然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人的眼睛怎么如同被水雾蒙着般,让她如临江南水乡。
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迷茫,闻笙噗的笑了出声,向后仰了仰身子,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陆昭昭随即反应过来,垂下眼睛挡住眼中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
空气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两道交织的呼吸声。
闻笙率先打破了寂静,朝陆昭昭伸出一只手,在她眼下摊开:“我叫闻笙,你叫什么?”
“观南。”陆昭昭答道,在他的注视下放了只手在他的掌心之上。
闻笙看着两只交叠的手掌,笑意更甚,稍稍使劲,拉的陆昭昭猝不及防。
眼前的人脸无限放大,这次的距离比上次更近,陆昭昭可以明显地感知到她的脸颊轻擦过闻笙的脸颊。
闻笙缓缓抬起一只手,虚搭着她,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两个人在紧紧相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她瞪大了眼睛,一时僵在原地。
爽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觉得我在骗你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声音宛若羽毛拂过耳边,陆昭昭打了个激灵,猛一用力推开了他,拉开了距离。
“什,什么?”陆昭昭咽了咽口水,垂下眼眸不与他对视,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相比起来,对面的闻笙却显得格外放松。
“观南,不是你的名字。”
少年特有的嗓音在面前响起,他顿了下,继续补充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没说真话。”
陆昭昭抬眸,闻笙收起了之前开朗的模样,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观南,就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那在别的地方呢?”闻笙接上。
“我不记得了。”陆昭昭笑着回道,她想,自己醒来后就没有了原身之前的记忆,自然也不记得原身之前叫什么,这么说应当不上说谎。
谁知闻笙听后却板起了脸,一脸严肃的认真说道:“不对,你又没说真话。”
这下轮到陆昭昭收敛神色了,她心中暗暗称奇:这人难道真能分辨真假?
对面人目光灼灼,看的她有些不自在,只得努努嘴,沉着嗓子道:“陆昭昭,我叫陆昭昭。”
这回,闻笙没再反驳。
只见话音刚落,闻笙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再次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由得让陆昭昭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特殊的话。
“好了,你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一起去明宫!”闻笙兴致勃勃,语调都忍不住上挑,眉眼间堆满了喜悦。
但这话落到陆昭昭耳中就不同,我们?这是什么意思?眼前这人突然闯了进来,态度强硬地逼问了她的姓名,眼下还要和她一起去明宫?
她的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下,竹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势而出,直指对面人的咽喉。
闻笙有些疑惑地看着刚才还相谈甚欢的人突然对他拔剑相向,脸上写满了不解。
陆昭昭冷声喝道:“你究竟是谁,怎么进来的,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闻笙,从洞口走进来的,想和你一起去明宫。”他乖乖答道。
陆昭昭简直要气炸了,胸腔高低起伏着。
这人看似都回答了,嘴里却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她冷下脸,将剑往前抵到皮肤。
嫣红的血顺着雪白的脖颈流下,极端的红与白呈现出了异常妖冶的画面。
闻笙仿佛没有感到痛觉般,只是看着陆昭昭,见她眼底浓厚的怀疑后,不禁回想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想了一会,他突然站了起来。
这把陆昭昭吓了一跳,剑尖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着,不离分毫。
她看到闻笙走到洞口,出去,又进来,阵法却依旧没有动静。
而闻笙,站在洞口边上,无辜道:“我真的没骗你,我就是走进来的。”
陆昭昭有些不敢相信,她仍旧举着剑,移到洞口,检查了地上的阵法,确确实实是完好无损的啊。
她看了看阵法,又看了看闻笙,满头的雾水,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闻笙,见她拿着剑,又刚刺伤了他,却半点不见异样,跪坐在她面前,笑着看着她,却又一言不发。
陆昭昭有些心累,闭了闭眼,假装不想处理眼前的事情。
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归会来,该问的总归要问。
他们相对而坐,陆昭昭盘问了许久,但有些事闻笙自己也说不清。
耗了大半日,只知道闻笙是从明宫城来的,见陆昭昭的雷劫惊人就一路追了出来,在见到她后,进来打了个招呼。
陆昭昭揉了揉眉心,看着面前诚挚的少年,有些无奈。
他言语坦然,看起来说的不似假话,但若真有人能藏的这么逼真,也着实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转念一想,她确实要回明宫,而闻笙在明宫城生活了许久,必然对明宫乃至八大族更为了解。
抬头与一直看着她的闻笙对视上,陆昭昭开口:“既然如此,便搭个伴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