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故意把姜羽贞当我妈?”
“嗯嗯。”
“所以你不回寝室,真的是为了叫我去你家睡?”
“我们家很大的,我爸爸、妈妈也会很欢迎你。”
“瞒着李神谕干什么?”
“不好意思开口说带你回家睡,装醉就可以跳过这个环节。”
他们两个人一共才见过三次面而已。
第一次在操场上,尴尬的转达李神谕的无聊梦境。
第二次在家宴,两个人尴尬的从陌生人直接变成未婚夫妻。
第三次就是今天,偷偷隐瞒被好闺蜜戳破,场面又变得尴尬。
他们两个但凡见面,就离不开尴尬这个词。
就像此时此刻。
微生岫又不敢跟他说话了。
因为江流太会说了。
她迷迷糊糊的就会被绕进去。
防渣男的小技巧:避免跟渣男交谈。
但重新坐在车上,她发现江流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说。
她探过头问: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想去我家里住吗?”
“我不在你家住,送回去和你爸妈打个招呼就走。”
微生岫听到这话急了,他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你刚刚没有拒绝我。”
“我也没答应你啊。”
“那怎么样,你才肯在我家住?”
“睡谁家不一样,都是躺床上盖个被子呼呼睡大觉。”
“我家有猫猫。”
“姜羽贞家里还有条狗呢。”
“我有很多猫猫。”
江流听着这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
刚想问微生岫你是认真的吗?
但转过头打量一下她的眼睛,好像她还真是认真的。
难绷。
“那就看看你的猫猫能不能留住我吧。”
“肯定可以的。”
...
微生岫家在一个大平层。
推开门走进去后,大客厅里坐着四个人。
江流只认得一个微生啸天,看到这个场面他原本想打个招呼转身离开的。
这场面不是聚会就是开会。
少听为好。
但一个自称微生天的人站了起来叫了他一声“贤侄”。
???
净整这文化人的词。
江流点点头说谢谢叔叔夸奖。
微生天接着说:今日一见,确实有你父亲几分风范。
江流说:叔叔你这句话有点骂人了。
频率极高的交谈愣是没给江流离开的机会。
而江流也终于明白了,微生天和卫生啸天大晚上还凑在一起的原因。
“贤侄,结婚确实还没到岁数,但这订婚宴...”微生天开口就是老催婚人了。
微生啸天连忙接话:“大哥,年轻人才认识没几天,还是先处处感情。”
“啸天,时间不等人。”
微生天直接上压力。
甚至直接忽略了二弟,转而看向了江流。
江流迅速的通过场上细节分析形势。
上压力的大哥、被忽略的二弟。
大嫂拉着弟妹的手,坐在沙发边缘低声说悄悄,不参与男人谈话。
但弟妹明显对女儿订婚的话题有话要说,却无法开口。
还有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微生啸天家的窗户开着,窗台边上放着烟灰缸。
他在不断搓手却始终没有拿起香烟。
在家里何必跑到窗边抽烟?
或许是大哥不抽烟,闻不惯烟味,所以即便在自家里也得乖乖跑到窗台抽烟。
便宜老丈人混的不行啊。
这种情况显然老江头是知道的,但却还是安排了微生家当联姻。
就证明了正确打法应该是以微生岫为纽带,跟微生老大站在相同战线。
要订婚就订呗,早晚的事。
但江流偏偏不这么干。
他反倒做出了个狐疑的表情:
“二位微生伯父或是叔叔,我这人有点脸盲,你俩到底谁是我老丈人?”
微生岫红着脸捏捏他的衣角。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嘛!
大伯和老爸长相和体型根本就不一样。
用宠物狗来比喻的话。
大伯是条灵缇,老爸起码也得是个阿拉斯加,完全不是一个吨位。
微生天面色停滞了一下,手指了指沙发对面的二弟。
江流顺势过去搂住老丈人的脖子,十分自来熟的说着:
“岳父,订婚的事稍微往后拖拖哈,我这事业还八字没一撇呢。”
“那你个臭小子就好好干,争取早点管我叫爸。”
“这可早着呢,江新年我都不叫爸,直接叫老三。”
“那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女婿,你管我叫老二,刚好压你爸一头。”
微生啸天本来也不是什么严肃的人。
特别是他还在大哥面前出了口气。
被发配到北边这么多年。
虽然因为女儿的事回了南江,但回来后仍然得面对大哥的臭脸。
妈的,爽了。
江流微笑着摆了摆手,无视了微生天那张臭脸。
跟谁摆臭脸呢?
我在江家内部点头哈腰,这个叫伯伯,那个叫爷爷。
我唯唯诺诺。
但我出了江家,你得管我叫什么?
你得叫我江少爷!
你还摆上长辈的谱指手画脚。
再哔哔今晚就让江老三刷新到你家窗外。
...
跟着微生岫回到房间。
她的房间倒是非常干净,而且这个人一看就很有生活。
螺旋书架上摆着插花和乐高,甚至还有个巨大的展示柜里摆着迪士尼城堡。
这可是个巨大的工程,一般人都没耐心拼完。
她家里养了小猫,但小猫怕人,一个个的躲在柜子后面探头探脑。
“看来你爸在家里确实混的不太行,怪不得你要委身于我。”
“你太冲动了,订婚其实也没什么的。”
江流摇摇头,试图给笨蛋微生岫现场上一趟心理博弈教学:
“初次见面留坏印象才是最好的。
你表现乖巧,他下次就敢越过你办事。
你张牙舞爪,他下次只敢说:少爷,求你稍微收敛点。
人都这副德行。”
江流接过猫条趴在地上挑逗小猫,只有一个胆子大得到银渐层敢凑过来。
微生岫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看江流逗弄小猫忽然开口问:
“你喜欢猫猫吗?”
“逗着玩挺可爱的,但是我不太喜欢养宠物。”
江流这种没有闲暇时间的人,会想分一部分时间养宠物就怪了。
“那我们以后结婚的话,猫猫就只能留给我妈妈养。”
微生岫蹲下来不舍的摸摸银渐层的下巴,小猫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想得美,谁要跟你结婚?”
“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吗。”
这个信息高速发达的年代,有纯粹傻白甜的概率小的可怜。
至少微生岫觉得她不是傻白甜。
她能意识到很多问题。
比如,其实根本就不是她愿不愿意嫁给江流。
是江流愿不愿意娶她。
江流有的选,她没得选。
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帮父亲的方式。
这才是她始终纠结着,不愿意告诉李神谕的根本原因。
我可以不喜欢他,但我得嫁给他。
“觉得委屈吗?”
江流趴在地上逗弄逐渐对他放下警惕的小猫,成功摸了摸它的脑袋。
然后站起来顺手摸了摸微生岫的脑袋。
“可能这就是命吧。”微生岫默默回答。
“这就是命四个字本身就委屈的要死。”
“我只是很纠结,我觉得我的命比别人好很多。
即便被迫选择也只是嫁给不喜欢的人而已,仍然能过很好的生活。
按理说不该委屈,但还是偶尔会觉得不该这样。”
“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所以确实是命。”
“但你很厉害,你能影响到我大伯的决定,你会讲骗女孩的故事,你总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为我们其实一样,只是我迈入到了下一个阶段。
我初次得知车祸是来自某个豪门的时候,我也委屈。
尼玛的,你杀我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命运,强加到我身上?
我试过逃避,但没用。
当我看到过往那些螺旋的血恨以后。
我意识到这就是我的宿命,区别只是早些来或晚些来而已。
所以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宿命里走的更从容些。
你也可以。”
微生岫眼里江流的形象发生了某些变化。
从模糊的“渣男”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她说:“我该怎么做?”
“你去干掉你大伯。”
“我...我吗?”
微生岫指了指自己的脸,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现在当然干不掉,但咱们强强联合不就干掉了?”
“可我不喜欢这些。”
“你当我喜欢啊?你干掉你大伯,让你老爹上位,你就可以在家里养养猫、穿穿汉服。”
听到江流忽然提到汉服。
微生岫的脸疼的一下就红了,顺着江流的目光看向自己床上,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服。
小跑着过去收拾起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江流的眼睛。
努力的让话题回归正轨。
“她说,那我以后就听你的话,认真的扮演好未婚妻对不对?”
“你还看太平经,你要修仙啊...别说你气质还真有点仙里仙气,我推荐你跟野生道长交流交流。”
“不要看啦。”
微生岫跟在江流后面抢救,把书都藏在自己身后。
但江流总能在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房间里找到新鲜玩意。
“顾少再虐我一次,还喜欢看点虐文。”
微生岫觉得自己被看光光了。
怎么就把他领到自己房间来了!
江流呲个大牙打量微生岫:
“抱歉没怎么了解过你,现在大概了解一点。
喜欢点道教文化爱看虐文的文艺女,没事养养猫,成分还挺复杂。”
“都是些小小的爱好,其他女孩的人生都很精彩吧?”
“精彩是精彩...但太精彩也不是什么好事。”
微生岫抱着腿不说话,她隐约猜到为什么江流会跟自己回家了。
“你是关心我的吧,怕我心里太纠结想不开,谢谢...”
“想多了,看女孩闺房这种事谁不爱干啊,好看爱看还想看。”
走心式的感谢得不到对方的接茬,甚至用流氓语气狠狠回击。
这对于心思细腻的女孩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微生岫下意识的撅起嘴,坐在床上把脸转过去。
低着头生闷气。
她几次悄悄的想看江流的表情。
结果发现江流看都没看她。
她故意踢了下床尾。
但只换来了一句:
“别在那挤眉弄眼的,你穿的太不凉快,没空看你。”
“渣男!”
防渣男小技巧:永远不要相信渣男的走心话,他就是想看你穿凉快衣服!
微生岫咬着牙愤愤的不说话。
她决定自己要跟江流僵持一会。
但门外却传来了大伯的声音:
“岫岫出来一下,大伯有事跟你说。”
微生岫面色有些难看,她闭眼睛都能猜到大伯说什么。
肯定又是拿她父母说事,压力她赶紧订婚什么的。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别叫了,她睡着了。”江流头都没回大喊了一句。
“贤侄,你叫醒她一下。”
“我也睡了,晚安大伯。”江流压根没想开门鸟他。
你还大伯上了?我大伯野生道长。
你去跟他争一下大伯之位吧。
微生岫不是个叛逆女孩,甚至她从小到大都是偏保守那一派。
几乎很少和长辈对着干。
更别提是一贯强势控制的大伯。
她甚至闭着眼睛装睡,担心大伯会派大伯母进来看看情况。
偏偏这种紧张的刺激感在她心底酝酿。
等到她确认门外脚步声远去,再次睁开眼睛后。
她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和一张猫脸。
“我刚才答应它摸摸头就给吃罐头,快给我兄弟发个罐头吃吃。”
微生岫忽然身体一僵,她发现防渣男小技巧都不管用了。
他离她那么近。
微生岫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搞得。
反正她总是这样稀里糊涂。
江流说以后她修道成功的话,可以取名叫笨蛋仙子。
名号的狠辣程度丝毫不亚于野生道人。
总之那天她迷迷糊糊的被李神谕抓包,迷迷糊糊的带江流回家,迷迷糊糊的和他聊有的没的。
江流说命运这东西你没法不认,但你得在宿命里走出一份从容。
她的人生好像全都被他看到了。
她确信他是个渣男,他知道她所有的小心思。
这导致那天她眯眯呼呼的睁开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感觉像是触了电。
她看着伸手要罐头的男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人生脱离了掌控。
他轻而易举的让她不被控制,更脱离了她自己的控制。
她竟然觉得如果这样过,好像也挺好的。
不对不对,真是鬼迷心窍了。
没关系,她学了一手清心咒。
走火入魔时必备的秘术。
虽然是看着玩的,但也学了不少。
于是她在心底默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足足念了三遍,她再一次睁开眼睛。
她想说渣男离我远点。
男孩抱着猫疑惑的凑近她看了看,伸手向她讨要罐头。
他说再不给罐头吃,我新认的猫哥们要跟我反目成仇了。
当那张脸凑近的时候。
她觉得这句渣男自己说不出来。
不行,她需要再念一遍清心咒。
可这次她眼睛闭下又迅速张开。
她念不出来。
他的眉眼像是施了咒法,竟使我的道心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