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大伯,别笑了,从大喜到大悲我怕你承受不住。”
江流和姜羽贞共同进入到了湖边小屋。
他只干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调侃大伯。
另一件事是把U盘扔给江老三。
“去找那群骑墙派开会吧,赶紧把家有家规这个环节跳过,迅速快进到国有国法。”
江流的声音一出。
在场所有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小小的U盘上。
最疑惑的人就是江老二:“合计着你还真有证据?”
“不然呢。”江流反问了一声。
“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老爷子给的。”江流淡定的开口。
江旧岁的神色很精彩。
在背地里偷偷伸出了个大拇指。
当时他全程给江流打电话就是这个愿意。
得有人配合着演戏。
老爷子都病成啥样了,还有空给你这东西。
他没有多问,反而沉声开口:
“那就开大会吧,这些事早晚得做个了断。”
野生道长江初一茫然的坐在原地不动弹。
缓了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
许久后站起身
经过老爷子的病床前的时候没有回头看。
也没多说一句话。
但江老二说话了。
“大哥,不知道你和爸还能不能再见面,磕个头再走吧。”
“他是你们的爸,不是我爸。”
“大哥,你的行为和二十年前一样愚蠢,你太着急了。”
“着急?再不着急江流就要骑我头上了。”
“老爷子能保你一个二十年,就能保你第二个二十年。”
江老二摇了摇头:
“大哥,这么多年在外头帮你活动的人一直是微生天。
所以麻烦动脑子想想,为什么江流的联姻对象是微生岫。”
有些话听着轻飘飘。
可说出来后的分量可一点都不轻。
坐在角落的微生啸天父女听到这话。
更是不可思议的抬起头。齐刷刷的看着微生老大。
江老二叹了口气继续说:
“内有骑墙派暗暗资助你、外有微生天帮你活动,你才能搞出这么多事来。
但老爷子借助联姻的方式,在推江流上位的同时,尽可能的把复仇的时间往后推。
江流上位以后在内部,要花很大精力搞定骑墙派,在外部想动你就要连着微生家一起动。
但江流对女人心软,岫岫成了他老婆,再跑他面前一哭比什么都管用。
这么一拖下去,足够你安享晚年活到死了。”
江老二一口气说完,摆摆手不再说话。
一群没脑子的蠢逼。
赶紧结束吧,我晚上还有会要开呢。
...
在家族议会开始的前夕。
江老二和江流之间进行了一场对话。
开大会需要江家人四面八方的往回赶。
得等。
在这个闲暇时间。
江老二在湖边开启了一场湖边论英雄。
“江家两代人里面就出了你我两个脑子正常的。”
江老二站在湖边跺了跺脚,随手把U盘往兜里一揣:
“你小子估计没在U盘里放好东西,待会我就不放了。”
“得放啊,这可是证据。”
江流伸出手又把U盘掏出来。
江老二一副“你还跟我装”的眼神看着他。
当初他和江老大的对话,全程放给江流。
他编造了个关于“证据”的假话给江老大听。
其实江流根本没发过什么垃圾邮件。
无非是跟即将成为丧家之犬的江大伯打打心理战罢了。
他恐吓。
江流再真掏个证据出来。
快刀斩乱麻的解决。
但江流罕见的没有说烂话,也没有出言反驳。
他手里拿的东西真的是证据。
只是平静的望着湖中央时不时跃出水面的鱼:
“二伯,你不是聪明人,我也不是。”
...
时间倒退到半个小时以前。
江流和姜羽贞在汇合后,并没有直接从体育馆返回江家。
反而是在江流的指引下。
把车子开到了居酒屋面前的小巷子。
姜羽贞打着伞和江流并排走下车:
“来这里做什么?”
“找点东西。”
江流跟随着记忆在墙上翻翻找找。
循着墙壁的纹路寻找松动的石块。
“我记得就在这里啊?”
“什么东西。”姜羽贞懵懵的跟在他身后。
“等会哈,我死去的记忆有点不听使唤。”
江流开始在脑海中不断寻找。
直到感觉头发被揪起来了。
他疑惑的睁开眼。
看向抓着自己脑袋的蓝眼睛女士。
“你干什么?”
“你说你的记忆怎么了?”
“奥奥,忘告诉你了,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江流甩开她的手,闭上眼睛开始再次寻找。
“第六排还是第十六排来着...”
他倒是专心致志。
但举着雨伞的姜羽贞,看表情并不冷静。
那只攥着雨伞的手在轻轻颤动。
她想整理下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于是把雨伞给扔了。
“你扔雨伞干什么?”
“我发型乱了。”
“你左手打伞,就不能用右手整理头发?”
“忘了,我还有只右手呢。”
“我看你不是发型乱了,是心里有鬼。”
“你心里才有鬼,想找东西赶紧找!”
姜羽贞又把雨伞捡起来,眼睛时不时的瞟向车边的位置。
要不我跑吧。
这就想起来了!
这也太突然了!
就这么水灵灵的...想起来了?
姜羽贞开始了疯狂的记忆回溯。
但越是回溯,她就越想逃跑。
不行不行。
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丝胜利的曙光。
这时候逃跑就全都完蛋了。
于是。
蓝眼睛女生像是进教堂面对神父一样开启了忏悔环节。
“江流,我以前确实对你有些严厉,但你能理解的吧,毕竟是包养关系。”
她说完这话后,静等江流的回复。
这句话的语气没有忏悔,全是嘴硬。
死傲娇就是这样的,无论如何解释都得加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上去。
但江流这会没空搭理她。
还在努力思考证据的位置呢。
蓝眼睛女士心里一沉,怕不是刚好一点的局势再次崩坏。
不行,不行。
江流没接受我的道歉。
她决定稍微再深入一些的忏悔:
“我以前讲话确实很大声、动辄还骂你两句、什么活都扔给你,但我给钱给的多啊!”
“嗯嗯。”
姜羽贞一听这敷衍式的答复。
内心一沉再沉。
她想扇自己两巴掌。
都说了是忏悔,还跟这讲道理呢!
光是这种解释怕是无法得到原谅。
还得更深入的忏悔:
“江流,我承认规定你五点起床做饭是故意的,我就是看你老熬夜跟林素恩打视频有点吃醋。”
吃醋两个字说的像是蚊子叫一样。
声音还没有雨滴打在雨伞上的声音大。
“知道了,知道了。”江流摆摆手示意先别说。
但落在姜羽贞眼睛里。
她知道有戏。
江流回复字数变多了,还加上动作了!
这个忏悔思路对。
死傲娇确实爱找理由。
如果给事件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叫傲娇。
但如果你的理由是表达心意的话,那可就是打直拳了。
要不说实践出真知。
姜总懵懵懂懂的不停试探,倒还真让她走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姜羽贞心一横、脚一跺,知道自己还是得放点狠招。
“江流,还记得那次在你书包里,发现我的丝袜吗?我当时说你偷我丝袜,还骂了你两句。
其实是我自己放进去的,因为我偷看你手机发现你跟李神谕约着出去玩,我想着故意破坏你们。”
“嗯嗯,知道了...等会?”
江流半天才反应过来。
震惊的看着姜羽贞。
你...你还能干出这事来呢?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蓝眼睛,就知道你当初讲故事专挑好的讲!
姜羽贞看到江流有反应了,发言开始变得丝滑。
语气也逐渐变得强硬。
“江流,我也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就是某一天我听到你房间里有那种...嗯嗯啊啊的声音,我以为你在看那种带颜色的视频。所以我偷偷看了你手机的浏览记录,果然发现了一些收藏的网站,然后我把你的网站全给删了。”
“你这个行为有点太过分了。。”
“但我补偿你了呀,你不记得我当天发了朋友圈吗?仅你可见的朋友圈。”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
姜羽贞思考了一会,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种事情做多了伤身体,我这是劝你合理释放。”
找理由这种事注定要跟着姜总一辈子。
“谢谢你,先别打扰我行吗?”
“我承认错误,我其实是想诱惑一下你来着,”
“知道了,知道了。”
江流再次顺着墙壁纹路开始寻找,他挪开其中某个半块的砖头。
从缝隙里拿出一个U盘。
“就是他了。”
“怎么又有个U盘?”姜羽贞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头雾水。
“这里面放着真正的证据。”
“你从哪里得到的?”
“老爷子给我的。”江流转身打量着这个地方。
其实从藏匿地点的角度来看,这里并不算出色。
但这是报备视频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地方。
“我每次喝多了之后,都会在这里给林素恩录视频。”
“那她也不会一个砖头一个砖头的找吧?”
“我没打算让任何人找到,只是不知道放在哪里,所以随手放在这罢了。”
江流摇摇头。
如果他死了,这个证据存不存在根本没有意义。
至于为什么不留下更多的线索...
捏妈的,江流想过自己会死,都没想过自己会失忆。
这谁想得到啊!
“江流,你真的全部想起来了吗?”
姜羽贞显然对“恢复记忆”的事情耿耿于怀。
显然。
这一年的同居生活里还有不少猛料等待挖掘。
江流饶有兴致的打量她。
他想起来个屁。
除了裴安宁以外,其余人在他脑子里仍然是一团迷雾。
“别担心,我没有想起你的部分。”
“嗯?”姜羽贞转过头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像是头发怒的母狮子:
“你骗我。”
“我原本也没说想起你啊。”
“我刚才说的话都是逗你玩的,好吧...也不是全是假的,就是无聊说着玩...”
姜羽贞冷着脸开口解释。
看他刚才的样子大概也没有仔细听。
应该记不住的吧?
“哦哦,所以你没有吃醋、也没有偷偷在我书包里放丝袜、也没有删我的...”
“我命令你现在就忘了!”
“以前的事好忘,现在的事再忘可就难喽。”
看着江流的表情,姜羽贞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裹着裤袜的双腿不停挪动,终究开始开口转移话题:
“所以你到底想起了谁?”
“裴安宁。”
江流大致把刚刚发生的故事全都讲了一遍。
甚至连他的一些回忆都给讲了。
这些换来的是蓝眼睛女士的沉默。
“你要养她一辈子?”
“暂时只负责她的住院和康复,说不定人家想远走高飞,换个安静的地方重新生活呢?”
“假如她想跟着你一辈子呢?”
“跟着我是我赚了,她大小也算个企业家,把她扔到哪个位置上都能发光发热。”
江流靠在墙边,没有避讳这些话题。
有些话早晚要说的。
不如早说。
有些东西真的是缘分在推波助澜。
就算没有裴安宁挡这一刀,江流大概率也不会有事。
从客观上讲,不存在谁救谁的命。
但从主观上讲,江流的想法可就多了。
你无法忽略一个女人想替你挡刀的举动。
特别是在这个关口,逝去的记忆开始缓慢的在脑海中闪过。
江流得到了一个更加立体的“裴安宁”。
他可以完全凭借着自己的个人想法做出判断。
无需听别人嘴里的故事、猜测,又或是某些人的看法。
还是那句话。
他不需要别人觉得。
他只要他觉得。
裴安宁口口声声“救赎”的原因,也在江流大脑中涌现。
她救赎的是什么,江流想起来了。
但他不想提。
因为他原谅她了。
江流觉得有句话,必须要跟姜羽贞说一下。
过去他就很想说这句话。
但苦于没有论证,所以他说出来显然是没有真实性的。
现在可以说了。
江流接过蓝眼睛女生手里的雨伞,拨正了她额头上湿润的头发:
“姜羽贞,没必要因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我能理解你的隐瞒是在担心失去。
但我找回记忆,从来不是为了以病人的身份翻旧账,是为了更好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