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
我万万没想到。
臭屁小孩竟然来了。
翻墙进来的。
当我看到他在秋千上疯狂摇晃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更令我震惊的是,在他身后推秋千的是孟东东。
他用一包神奇宝贝卡片,换来了孟东东的马首是瞻。
其实我跟他玩不到一起去的。
四岁的年龄差让我和他有代沟。
但我可以安静的坐着,反正我也不喜欢玩。
他快速的跟孤儿院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我就坐在秋千上远远地看着他。
空气中有阳光温暖的味道。
7月24日,臭屁小孩来了。
我想教他写字,他满脸的不情愿。
7月25日,他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他的名字。
原来他叫江流。
7月26日,臭屁小孩没来,他要给妈妈做饭。
但我去了江湾小区,第一次去了他家里。
他叫我躺在他的床上睡一会。
我把他的臭袜子给洗了,他说姐姐你人真好。
我觉得能这样一直下去真的很好。
7月27日。
江流翻墙的事情被院长抓住了。
院长同意他自由进出。
因为翻墙满裤子是灰的江流,连忙抱着苏院长的腿说她真是个大好人。
从小就这么会哄女人开心。
呸。
臭屁小孩,你让我恶心。
我故意不跟他说话,他摇着我胳膊问我怎么了。
舒服了。
7月28日。
今日上午和江流在河边待了一会。
我更深入了的了解到江流的家庭。
他妈妈太忙了,没空管他。
他叫我姐姐,所以我管他。
我说你以后少跟那些女孩拉拉扯扯的。
不是其他事情我不管.
像是他每次学写字的时候都很犯愁,但我觉得这没问题。
小孩不想学习怎么了?
但跟女孩拉拉扯扯这种事情,简直太有问题了。
为了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我答应他能读五百个字,就请他喝两瓶可乐。
老老实实跟我待在一起学习吧。
下午在荡秋千。
我其实常常会有心悸的感觉出现,所以我几乎不荡秋千。
当我把这些跟江流说了以后。
江流点点头说:那你在后面推我,我荡。
我一屁股坐在了秋千上。
荡死我也不会推你的。
小屁孩。
7月29日。
我要被领养了。
苏院长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感觉到不可思议。
她说我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该入学了。
就是因为身体不好、心理有问题才一直拖着不上学。
可孤儿院的条件也有限。
没有办法请专人来解决我的问题。
我其实原本很抵触,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但后来我点头同意了。
没有人比一个孤儿。
更能了解孤儿这个身份带来的生活问题。
如果我不是一个孤儿的话,是不是也能像江流一样住在小区里?
也可以邀请他去我的家里坐坐?
而且江流也要上学了,我也得上学。
孤儿院没条件让我上学,我必须得拥有一个养父母。
我点点头同意了。
我见到了我的养父母。
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车子,好像很有钱。
我毫无犹豫的点头同意了他们的收养。
因为很少有人愿意收养一个,年龄较大、放火、因为叛逆被姑姑送走的孩子。
除了他们,我没什么别的选择。
我认为一切都会像我预期中的一样。
可是不一样。
养父母的家虽然也在南江,但离江湾小区很远很远。
这意味着我可能无法跟江流见面了。
我也没办法跟江流上同一所学校。
我心里开始有一点愧疚。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小小的孩子来讲解这些。
我该如何告诉他,只有走出这一步才能彻底改变我的命运?
让我不再是一个孤儿?
我不知道。
明天再说吧。
7月30日。
养父母明天来接我。
江流今天也来到了孤儿院。
但我把他带了出去。
我怕他听到其他小孩说起我要被收养的事情。
他说他很快要去上学,可能没时间经常来孤儿院了。
放在以往我听到这种话会觉得自己有股被遗弃的感觉。
但今天我却长舒了一口气。
我说:“你以后要好好上学。”
我知道我在逃避问题,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离别。
但我知道我得去上学。
被收养是我唯一去上学的机会。
他说:姐姐,后天我们再去超市吧,因为明天我要给妈妈做饭,到时候就又有三块钱了,我跟你换干脆面。
我说:好。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明天见不到他。
7月31日。
现在是清晨,我准备把今天的日记写完就交给苏院长。
拜托她转交给江流。
其实我昨天就想把日记交给江流的,但我给忘了。
即便没有我,江流应该也会来的。
因为孤儿院的每个孩子都喜欢跟他玩。
希望你明天看到日记的时候,不要太惊讶。
江流,这里装着我的秘密。
我把他交给你保管,只是暂时保管哦。
等到我能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一天,我会回来找你把他取回来的。
顺便拿回新的日记给你看。
我要把独自一个人经历的日记拿给你看。
因为这就是秘密的价值。
江流,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会努力的不当坏小孩。
希望和你再次相见。
...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江流内心很复杂。
果然,天底下就没有轻而易举的非他不可。
他失忆后竟然天真的以为,这群非他不可的女人都是被下了降头。
“后面的日记在哪里?”
江流挠挠头,想要给陈舒挽打个电话问问。
但抬头却看到了走来的苏院长。
“怎么样,重温儿时记忆的感觉如何?”
江流轻笑了一声,也没有说自己失忆的事情。
只是跟苏院长并排坐在两个秋千上。
“这包干脆面我记得很清楚,好像是小陈养父母把她接走的那天,你刚好出现在孤儿院大门口。”
“那天我来了?”
“当然了,好像是孟东东偷偷去你家找你了。”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苏院长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抬起头看着风吹动柳树。
“就是在这棵柳树底下,你抱着小陈养父的大腿说,求求你叔叔,你对她好一点,别不给她饭吃。”
“我小时候这么蠢啊。”
“你是我见过最自信的孩子,我其实有了解过你的家庭背景。
当然从现在看,我当年对你家庭背景的了解过于浅薄了。
但我觉得长大不该丢下自信的,江流。”
“我现在也挺自信的吧。”江流犹豫的给出答案。
可苏院长却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试图从他眼睛里找到什么。
“江流,我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孩子,你的眼神会告诉我你的内心。”
“苏院长,你这整点有点太玄乎了吧。”
“话确实多了,总之我是希望你能和小陈走到一起的。”
苏院长画风突变,瞬间从专业的教育学家变成了个媒婆。
人上了岁数,就喜欢当点媒婆。
“江流,那天早上小陈把盒子留给我,还放进去一袋方便面,那天你把口袋里的三块钱给了小陈,我一直很想知道,小小的你们心底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想法和情绪,是不是特别悲伤?”
江流摇摇头站起身,坐在秋千上晃啊晃。
他忘了。
但他能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还是他。
“我觉得不会有悲伤,应该就像是这样暖洋洋的天气,觉得只是简单的分别罢了。”
“也是,小孩子应该不知道再见面会很难。”
“知道也不会悲伤的。”
江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但他忽然意识到了苏院长所说的自信丢失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江流的自信丢失了。
是人成长过程中总会丢失某些东西。
曾相约一起去看海的情侣、幼时藏在秘密基地发誓一起发财的发小。
他们或许都知道前路很难。
可他们不相信分别,“不信”不是承认分别的客观事实。
而是自信于可以战胜分离。
他敢确定,在当时两个人绝对抱着还能再相逢的信心。
没有人会觉得这是永别。
可如果回头看的话,在这之后到底又发生了多少事?
她觉得只是短暂的离开。
他甚至觉得第二天就能再见到。
可遥远的路途中究竟有多少难关要过。
有多少意外和困难等待着你。
每一个在时间长河里走向分离的组合,结局可能都不会相同。
甚至在长大后再看到类似的事情。
可能会悲观的说:永远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可珍贵的是不是永远,
是年少时,不信人间有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