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肖鹤长一巴掌扇在燕于逢的脸颊边。
燕于逢的脸猛地侧了过来,双眼的狠厉仇恨,在一眨眼间褪去,换上委屈懊悔的光芒。
“岳父大人,您是不是有何误会?”
肖鹤长悲愤填膺,怒斥道,“王司弗是不是你杀的?”
燕于逢双膝跪地,双眼的眸光愈发真诚,“岳父大人误会小婿了,实际上,此事正是王司弗先行所为,被我发现之后,他才提出要拿出一部分来给我。”
“我一时错念,这才同意了他的建议。后续您让我快点解决此事,我便将钱款想要归还王司弗,没成想,他竟恼羞成怒,说是要与我同归于尽。”
“那你就能杀人灭口吗?”肖鹤长的三观尽毁,他难以置信,燕于逢竟然是如此狠心决绝之人。
燕于逢极力解释,“我没有杀人。那日我与他谈判之后,执意不愿与他苟同,他还试图袭击我,却被我的侍卫拦下。我那日与他分别之时,他还好好的,未有半分受伤。”
肖鹤长面色稍稍缓和,心中有些动摇,“那他怎么会死?”
燕于逢回道,“或许,是他知道东窗事发,又兹事体大,若被发现,只会遭受更为痛苦的惩罚,不如一走了之。求得一个宽大处理。”
肖鹤长蹙了眉头,狐疑地问,“当真如此?”
燕于逢用力点头,“总之,小婿并未杀人灭口。岳父大人您请放心。”
如何放得了心。
肖鹤长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心中的质疑,未曾消失。
但是面上却说道,“于逢啊,不可再糊涂了,切记,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定要谨记于心。”
燕于逢点点头,认真道,“小婿谨遵岳父大人教诲。”
“你且退下吧。容我想想后续该如何做。”
肖鹤长疲惫地揉揉太阳穴。
燕于逢恭敬地一拜,起身出门去。
刚出门口,燕于逢将头微微转向屋内,一双突变的双眸,狼猛蜂毒,令人不寒而栗。
他冷哼一声,转头向风雪之中而去。
肖洛待燕于逢走远之际,这才暗暗离开。
看来,父亲不仅知晓此事是燕于逢干的,还特意替他隐瞒。
可惜,父亲心善,并未意料到,燕于逢实际上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王司弗的死,与燕于逢脱不了干系。
“百合。”
暗卫百合从肖洛身后,走到她身边,“属下在。”
“跟紧燕于逢。”肖洛命令。
“是。”百合拱手一揖,隐身在风雪中。
距离年关还有三日,两天后晋武帝将御驾亲至天坛寺祭拜。
今日天蒙蒙亮,趁着雨雪稍减,三殿下李为羡命所有人进行最后的检查收尾工作。
“都仔细检查,不能漏掉一点错处。”
王启功站在李为羡身边,正大声指挥众人查缺补漏。
各个都在为两日后晋武帝的御驾做准备。
肖洛趁此机会,四处走动起来。
天坛寺主楼是一座三层重檐圆形大殿,鎏金宝顶,蓝瓦红柱。
想要走到大殿中,需要踏上一百节台阶,预示大晋国国运步步高升。
为了避免后日晋武帝前来,遭到雨雪侵袭。
王启功特别搭建一条简易的廊道,从第一节台阶,延伸至大殿门口。
肖洛顺着廊道入口,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抬头观察,廊道由原木用榫木结构的方式,搭建而成。
这种营造方式,简易又牢固。
想来,王启功有此设计,也算用了心思。
就在肖洛慢慢踱步时,暗卫百合悄然出现在她身侧。
肖洛微微侧头,百合便凑近她的耳边,压低声响,耳语一番。
“做得好,百合。”
正如她所预料,燕于逢怎会不在暗地里,耍一些下贱的勾当。
百合颔首退下。
“夫人似乎与燕于逢有过恩怨。”
肖洛背后响起一声熟悉的男音。
骤然回首,肖洛一眼瞧见燕尽驰立于皑皑白雪中。
他今日头戴华冠,身着乌色绣金纹的团花锦衣,外披一件墨色狐貂披风,长发以金冠高竖,愈发显得俊美夺人,在这冰天雪地中,自成好景,似白茫茫的一幅画作中,唯一的色彩。
肖洛定了定神,幽幽说道,“将军怎么来了?”
燕尽驰缓缓走到她身边,没有回答。
肖洛似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垮,“你又跟踪我?”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肖洛快要失去耐心时,燕尽驰才慢条斯理道,“皇上命我前来,提前将已故战士的灵牌放置天坛寺中。”
闻言,肖洛小脸微红,看来她又多虑了。
她远眺天坛寺尖顶的方向,须臾后开口道,“皇帝是位明君,大晋国运自然会昌盛的。”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呼啸而来,迎面冲击在二人的面上,冷潮似一条妖蛇,直直窜进人的心底。
肖洛打了个冷战,伸手将外袄拢了拢,今日出门,没有带披风,着实失策了些。
念头刚落下,肖洛便感受到肩头一沉,她低头一瞧。
一件墨色狐貂披风罩在她的身上,瞬间将外界冷冰的世界,与她隔离开来。
披风上依稀还带着阵阵暖流,是他身体的温度。
燕尽驰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肩膀上。
肖洛本能地想要拒绝,伸手就要拿下披风,“将军,不用……”
忽然,她伸出披风外的玉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掌包裹,头顶上传来一声颇有磁性的嗓音,“别动。”
她倏地抬头,目光与他相对。
手中传递而来的温暖,逐渐灼热起来。
他垂首,眼前人素装淡服,双耳带着淡粉色狐狸毛耳包,衬得整个人粉腮红润,顾盼生辉,楚楚动人。
燕尽驰一时间,心上如被强击的战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似是风云涌动,天地变色。
他猛地惊醒,乍然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又是这种陌生却惑人的心悸。
许是心疾又犯了。
燕尽驰瞬间想起之前鸦青说的话,肖洛是不是给他下毒了?
这次不同上一次,心疾的毛病愈发剧烈,难道,这次肖洛给他下了重药?
思至此,燕尽驰周身温暖的气息骤退,面色也冷峻不堪。
肖洛一时摸不着头脑,怎么她被他吃了豆腐,他还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一样。
“谢谢将军的披风,我现在不冷了。”
肖洛将身上的披风脱下,塞进燕尽驰的怀里。
转过身,她向着风雪中走去。
燕尽驰深深得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却想,肖洛是何时给他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