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
文聪一边带路,一边絮絮念叨霍氏规矩。
“秘书处划分七个办公组,每组十到二十人不等,分管霍氏海内外大大小小公司业务,对接霍氏总部不同部门,主要处理工作事务以及总裁杂事。程助理也归属秘书处,但她属于特助,除了公务外,也会负责霍总衣食住行……”
文聪语气一顿,余光瞥明徽,见对方脸色不变,又道:“程助理刚才说的离职那位,主管的是总裁杂事……确切地说,是听命于程助理,与程助理配合服务霍总。”
明徽大概了解。
意思与助理的助理无异,就是程玉的跟班。
程玉不想做的让她做,程玉办不到的让她办。
“喏,那就是你的位置。”
明徽望过去。
一间小小的杂物房,远离秘书处,里面的洗衣机还在轰隆隆转动,旁边就是厕所。
“我在这里办公?”
明徽忍着眉心跳跃的血管,“这是杂物间,不是办公室吧?”
文聪轻咳一声,“你的工作主要是辅佐程助理照顾总裁衣食住行,所以平时需要为总裁洗衣、跑腿等。”
他点到为止。
“所以我虽然归属秘书处,但其实是霍砚深和程玉的保姆?”
明徽耐着性子,拳头紧握。
她算明白上一个为什么离职了。
过关斩将、历经重重困难,好不容易进了霍氏,以为能在职场大展拳脚,却被安排做这些保姆做的活计——
能进入霍氏工作的都是重点大学高材生,心高气傲,这简直是在侮辱人!
“这……”
文聪犯了难。
“你不必多说,我去找程玉。”
明徽转头离开。
文聪只是听话办事,根源不在他。
只是她上去之后也没见到两人。
明徽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这时间霍砚深大概是在开会。
两场小会,一场大会,紧接着是下午的陪同和海外公司会议。
明徽实在佩服霍砚深精力,只是现在,她得问问程玉,她在霍氏究竟是员工还是专属于他们两个的保姆。
下了楼,文聪正在电梯口等她,见她回来,默默松了口气。
“会议室在哪儿?”
明徽脚步不停。
“十三层……”
文聪踌躇,“太太,不然您先坐我的位置,等到程助理回来之后再说?”
“不用,谢谢。”
明徽又进了电梯,直达十三楼。
果真,一下电梯,明徽便看见玻璃窗内景象。
霍砚深端坐正位,听属下汇报工作。
男人骨相优越劲拔,身上气势昂然。他逆光而坐,轮廓边缘勾勒出一层柔白光晕,更显他清冷气质。
大概是汇报工作的员工出现了工作失误。
他眉心一蹙,对方便没了底气,口齿不清结结巴巴的不敢再说下去。
果然是一贯的霸道。
明徽收回视线,转而走向程玉。
程玉已经打完电话,刚准备回到会议室便看见明徽身影。
“明徽姐,有事?”
她神情倨傲,没了刚才的甜美大方。
明徽也不废话,道:“我来霍氏工作,不是做保姆。你给我安排的工位在杂物间,这不合理。”
程玉啧啧,“砚深哥说把你交给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是吗?”
她瞥一眼门内男人,又俯身靠近明徽耳廓。
“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怀着孩子就能为所欲为。”
程玉话语中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明徽拧起眉,“所以呢?”
“所以这孩子我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
她莞尔一笑。
明徽心中咯噔一下,没想到程玉连自己的血亲骨肉都能放弃。
“不,你不能。”明徽倏而冷冷道:“现在这孩子不只是你和霍砚深的私有物。霍老爷和霍老太太都关注着孩子,要是我无缘无故流了产,他们绝对不会罢休。”
“那你猜猜,如果我真的不要这孩子了,砚深哥是帮你,还是帮我?”
程玉伏在她耳侧,呼出的热气扑在皮肤,雾蒙蒙的,却让人止不住战栗。
明徽审视她。
程玉站直身体,眯着眼看她。
两相对视,互不相让的气势。
忽然,会议室大门打开,员工鱼贯而出,见明徽与程玉对峙模样,动作皆不约而同迟疑一瞬,好奇目光不断在两人间探寻。
“你怎么来了?”
霍砚深最后出门。
员工们听见他声音,面色骤然变冷,脚下步伐也加快。
几秒后,会议室走廊便没了人影。
明徽将目光移向霍砚深,“程助理安排的工作不合适,我有异议。”
“所以你打算越级汇报?”
霍砚深大概心情不好,领带扯开,嘴角扬起弧度愈加勾人。
“明徽,职场上,我讨厌越级汇报的人。”
他大步迈开,程玉跟上。
明徽紧蹙眉心,“可员工进入霍氏,是想在公司大展拳脚,不是来做你和程玉的保姆的。”
听见这话,程玉脸色一变,匆忙望向霍砚深。
男人脚步顿住,沉默注视她,嘴角弯起弧度渐渐平缓。
明徽又道:“上一位离职的员工,她的工位在杂物间,美名其曰配合程玉照顾你的衣食住行,可其实做的就是保姆活计。我来霍氏也是为了工作,不是当你和她的保姆。”
霍砚深抱臂立在走廊。
窗外光影交汇,集聚在他脸上,将一双眸映得阴晴不定。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道理你不会不懂。”
男人冷冷开口,“既然进入霍氏,那就是接受霍氏规则。霍氏的规则,就是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领导指定她做什么,她就该做什么,而不是越级汇报,抱怨自己的工作内容。”
“可若领导的决定是错误呢?能进入霍氏的都是天之骄子,难不成要遵循领导的错误决定折断自己脊梁,让自己多年所学变成无用尘埃?”
明徽觉得霍砚深简直是不可理喻,哪里总结的歪道理。
“错误的,也要服从。”
霍砚深一锤定音,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世上所谓天之骄子其实往往刚愎自用,以为自己上了几年学就能乘龙乘凤,却最不堪大用。可领导之所以是领导,说明他必定比你强。而这世界,是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除非你能更强。”
霍砚深语气稍顿,“况且,如今我们说的是你的问题。”
他居高临下睥睨明徽。
“你觉得工作不合适,要么离开,要么更强,而不是找领导抱怨。”
霍砚深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你既然是程玉手下的人,就该听她吩咐。”
程玉眼底荡漾起得意笑容。
“明徽姐,听见了吗?”
她低声炫耀,“砚深哥从始至终都站在我这边。”
明徽眼底一暗,侧目看她。
程玉脸上笑容快凝成实质,傲慢、恣意。
总之是得意扬扬、耀武扬威的叠加。
明徽冷睨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细细反思。
工作而已,不该和霍砚深撕破脸的。
她出来上班目的是与薛泯通信,今天她算意气用事,以后不该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