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江锦华长出一口气。
收回唇边笑意,给自己倒了杯酒。
房门又一次开合,一阵细微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锦华耳朵微动,听出是谁,难得没有回眸。
“妻主……我没想到阿篱能听见此事……”
他真不知道阿篱在附近,否则怎可能让孩子听到那些话……
江锦华端起酒杯,声音不辨喜怒,“我知道,她从小听了这些,当然会对情感之事产生质疑,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她扶正。”
难怪她总觉得女儿在感情方面像缺根筋似的,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了!
周青木踌躇良久,低声轻唤,“锦华……”
江锦华端着酒碗的手顿了下。
阿竹极少唤她名字,只有心怀歉意、或想弥补什么才会如此。
但这两个原因,没一个她想听的!
“锦华。”
周青木行至她身旁,又唤了一次。
“何事?”
江锦华承认,即便多年过去,她还是在意的发疯!
明明她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怎得周青木就对姐姐一见钟情了?
“其实我……”
“坐下,一起用膳。”江锦华拉上他的手臂,故意打断。
那些个解释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周青木咬了咬唇,顺着她的手劲坐下,但不是坐椅子、而是坐到她腿上。
江锦华就怕他来这个,忙不迭要把人抱回椅子上。
周青木瞬时黑了一张脸,气得低吼,“你给我想好,确定要推开我?”
她要是敢推开,他就……就……
永远不说了!
江锦华身形一僵,又老老实实地把人搂在怀中。
“不推……我不推开。”
她可不敢忤逆,阿竹看似性子暴躁,其实一点也不好!
“傻子……”周青木就见不得她可怜巴巴的模样。
什么一见钟情!
他心中仰慕之人,一直都是那位武艺超绝的少将军。
只那日江锦雨也身着战袍,他才误认成少将军。
后来,他听母亲说,打算娶亲之人是将军府嫡长女,而非次女。
周青木以为江锦华不喜他,才暗自拒绝婚事。
便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
天不作美,将军府长女因病过世。
他也成了别人口中的不祥之子,京都无人敢娶。
偶有过来提亲的,也是年过花甲、或想娶他为小侍的女子。
那日,江锦华顶着流言蜚语,定下婚事。
周青木以为老天开眼,让他嫁给自己喜欢多年的人。
可婚后江锦华跟他说第一句话,就是替姐姐照顾他。
那一刻,他心中的天都塌了。
只能故作冷然,来维持可怜的自尊心。
边境不安生,江锦华率兵驻守,一去经年。
她们之间的感情也愈发别扭起来。
为不让她在外苦着自己,他才做主抬了三房小侍。
后来边关暂且安宁,她们有了江篱,感情也随之升温。
只江锦雨却像她们之间的禁忌话语,无人提及。
“呵呵……”
回想之前种种,周青木忽然笑出声来。
若她们都能坦然些,何必蹉跎至今呢?
“阿竹,你病了,我让阿大请太医!”
江锦华被他突如其来的痴笑吓到,抱着人急步跨向床榻。
“锦华……”
周青木一反常态,勾在她脖颈处的双手轻按。
后者顺从似的低下头颅。
江锦华只觉唇上一烫,耳边响起晚了二十多年的情意低语。
“咚……”
“咚……”
隔壁传来盔甲落地声,普通人听不到,但有一人听得真真切切。
江篱咂了咂嘴,捂住耳朵,不再听母父墙角。
她真不是故意听的,两房间就隔着一堵墙,那些幔帐又什么都挡不住,她当然听个彻底。
真是的,都多大岁数了,还扯这些……
话说她们老两口倒是你侬我侬的了,留她一人在房间里缩着。
江篱等得焦急,开门问道:“还没回来?”
“奴婢刚去温泉宫询问内侍,说快了……”
三五回的心虚。
这句快了,郎君说有两个多时辰了。
郎君去的是男子温泉宫,世女不能进去,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地追问。
都说温泉不能泡太久,一般半个时辰即可,时间长了容易头晕。
可郎君还是迟迟未归,这不摆明不想见世女嘛。
“你再去打探……算了,我去接。”
“使不得啊,世女!”三六忙把人拦住。
江篱不耐,“我知道不能凑近,就在远处等。”
她站远远的总不会有人管吧。
三六赶紧解释,“适才也有女郡等候自家郎君,却把匆忙出来的七殿下惊到了,然后……陛下发令,不许女郡等候。”
能不害怕么,那位女郡长得极黑,且天色昏暗,即便行宫燃了再多盏灯也看不到她。
七殿下只觉像大黑猩猩一样的人窜过去,吓得不轻呢。
“……”
三五眼瞧着世女在房里踱步。
一会儿扬起唇角,一会儿又神情紧绷的,就差点把‘心神不宁’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话说,郎君不过去泡个澡么,至于吗?
这里可是女帝亲临的行宫,包安生的。
世女到底在忧心什么?
“三五,取酒来。”
不知怎地,江篱心中紧张得很。
比她第一次上阵杀敌还要紧张。
“哗啦啦啦……”
三五给世女倒了满满一‘杯’酒。
江篱端碗,一饮而下。
三碗过后。
她睨着三五,认真问道:“你们郎君还没回来?”
三五:“……”
距离世女上次发问才过去片刻吧,怎得又问了?
坏了!
世女醉了!
三五死死盯着酒壶,回想自己是否不小心在里面掺了水。
不然别说三碗了,就是一整坛,世女也不可能醉呀!
“你从哪处拿的酒,可是兑了水?”
三五:“……”
我的世女,这话可不兴说啊。
她咋可能做这样不靠谱的事呢!
“我醉了。”
三五:“?”
啥意思?
世女啥意思?
她没掺水啊喂!
“那……奴婢扶您去床上歇着?”
三五把世女手臂搭在肩,刚要带人起身,被世女一把推开。
就在三五纳闷之时,身后传来郎君声音。
“你们世女……醉了?”
三五看着‘一动不动’的世女,又看了看面色冷淡的郎君。
脑袋犹如被驴踢了下,恍然大悟。
“啊对对对,世女醉了!”
“那你和三六把她……”
安怀清边说边掀开第一层幔帐,等他扭过头,房里哪儿还有人。
也不是没有……桌旁倒是趴着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