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
我呵斥自己,咒骂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卑微软弱。
会孤注一掷将意识投射到这种地方来并不是为了品尝少女过去经历的种种痛苦,而是为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为了结束这段深恨仇怨,不让少女的灵魂在他人裹挟中前进,才是此时我突破间隙的目的。
好吧。该死的虽然我不想辩解什么,但这场面谁看了都要犯迷糊。
轮番的消耗已经让那条黑蛇精疲力竭,眼下是拯救塔露拉,唤醒少女的最后机会,绝对不可以放弃。
想到这里,我心中燃起的斗志将肉体的苦痛、纠葛与绝望全都烧得灰飞烟灭、一干二净。
如同野兽般的喘息让我的双肩上下起伏,奋力向前。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出大火,来到一间破草屋前。
漆黑无比的夜空看不到一丝星光,反衬出破房子窗口流淌出的微弱烛火轻轻柔柔。
我抬起僵硬的关节,一点点走到破旧的房屋门口,缓缓推开大门。
烛台和火光地只能微微照亮半间屋子,过于简陋的木板桌上,白发的德拉克垫着刚刚缝好的斗篷,居然正在呼呼大睡。
这件斗篷我早在外面就见过无数回。
霜星最珍贵的宝物,爱国者赠予她军用大衣改制的斗篷。
我忍不住轻笑:“什么呀,霜星知道你居然在梦里垫着她的宝贝流口水吗?”
“嘘。”
等我意识到时,白发的埃拉菲亚已经站在我身旁,将我重新引导至屋外。
“你是来找塔露拉的吗?因为一直在赶路的缘故,她好像很疲惫,所以已经睡熟了。”
我一脸茫然转头,全然不知道这位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呼哈……抱歉,因为您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埃拉菲亚捂嘴轻笑:“没想到您居然不惜追到这里了。”
“我们认识吗?”
“啊,抱歉。是初次见面,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我的名字是阿丽娜。您可以将我理解为投影,和您所处的这片夹缝中一切事物相同又不同的存在。”
“……幽灵?”
“唔,被这么一说,确实很像是这样的东西呢。”阿丽娜:“毕竟现实中的我已经死去了。”
我看着少女,一时间无言。
虽然语气很平和,但用这种语气承认自我的死亡,实在是件令人悲伤的事。
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但仔细一想又很合理。
“死去的人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我试探性歪头问,却换来埃拉菲亚略微惊讶的一怔。
沉默一小会后,阿丽娜略带苦笑感慨:“您果真和塔露拉记忆中一样,异常敏锐。”
“夸奖的话我还是更希望她自己说出口。”
“真是恶劣的个性,明明您已经察觉到了,一定要逼迫我自己承认才行吗?”
“……”
除了危机感和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依照我的标准来看,这里的埃拉菲亚实在太疏于防备、太驽钝了。就连整合运动里的走卒,只是用来冲锋陷阵的杂鱼都还更机灵些。
毫无道理,我完全不能理解少女突然的自白。所以当眼前埃拉菲亚的幻影褪去,露出塔露拉的模样,我吓得后退了一大步,完全像个小丑。
但少女却没有在意,只是露出五味杂陈却沉稳的表情,侧着头说:
“她曾问过我,‘如果有一天我们都离开了你,你还能战斗下去吗?’。”
“但真到那一天,我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跨越。”
“每一天,每一个夜晚,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让我感觉到迷茫和痛苦,成为裹挟我灵魂里冰冷沉痛的一部分。”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理想中的那一天会到来吗?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疑问愈发浓烈,令我迷失在这片冻原。”
“不过还好,你和晖洁、霜星和爱国者,都没有放弃我。”
暗无星光的夜空下,突然下起冰冷的雨。
在毫无征兆的倾盆大雨中,湿漉漉的少女苦笑着自我剖析,最终兀自得出结论:
“但是,已经足够了。请,就让我留在这里,这样就好……结束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