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文都骑着车掉头了,又在江颜身边停下,单脚支着地面朝她招手:
“过来这边。”
江颜疑惑地走了过去,江晓文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拨了拨她鬓边有些汗湿的发丝,道,
“在学校好好学习,不能因为自己成绩好就骄傲自满,受欺负了跟老师说,也要跟我们说,知道了吗?”
江颜点点头。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陆清欢学着江晓文,笑嘻嘻地也凑上去伸手揉了一把江颜的头。
她是要比江颜矮一些,坐在自行车上就更矮一截了,江颜站在街边便顺着她的动作低了低头。
像家养的乖巧小猫咪,陆清欢在心里偷笑。
“三妹!!明天早上等我啊——”
等江晓文叮嘱了司辞战别把江颜摔了,骑着车开始远去,陆清欢还在后座朝着江颜挥手大喊。
声音拖长着尾音也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
江颜看着他们消失在街上的下班潮流的自行车队伍里。
司辞战一直没说话,默默地推着车到了路上,然后抬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江颜看向他。
阳光只落在他白衬衣的右肩上和一半的脸上,光影把人刻入了街景画里。
“上车了,坐前面还是后面?”他单手把着车头,把前杠和后座的位置都空了出来。
其实前面本也不是给人坐的,不过因为足够结实,所以后来常有人坐在前杠上。
路太远还是后座坐着更舒服一些。
司辞战只是想着江颜那抱人的方式,让他总觉得不太自然,故意这么问,倒是有点想让江颜坐在前面。
江颜扫都没扫前杠一眼,一条横杠当然没有后座坐着舒服。
自行车后座不是软的,但今天江晓文绑了垫子上去。
行吧。
司辞战无奈,自行车一沉,一双手紧接着就扣在了他腰上。
她一抱他的腰,他身体就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清瘦手臂内侧的软肉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和小腹肌肉挤压着。
司辞战在想这双手是怎么打赢了方雄伟的。
“坐稳了。”踩下踏板的时候,司辞战提醒了她一句。
江颜自然不希望自己从自行车上摔下去,手扣得更紧了些。
司辞战深吸口气低声道:
“不会把你摔了,别抱这么紧,放松一点,你抱太紧了我不好骑车。”
江颜听话地放松了些。
白衬衣青年骑着自行车,带着后座上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少女,也,加入了下班工人们的自行车队伍里。
陆清欢早上兴致勃勃地给江颜丝绸般的长发编了两个麻花发辫,现在已经有些松开了,丝丝缕缕地发丝随着风飘荡起来,神情平静。
眸光扫过街上每一处景色,也从同道骑车的人身上掠过。
看起来淡漠又柔美,闪了不少未婚单身男青年的眼。
要不是她坐在别人后座,他们都想追上去和她说两句话了。
以前没在柳州市听说过有这么好看的女同志啊,在这附近按理说也是这附近住着的人?
司辞战本也和江颜一样,是话不多的人。
两个人凑一起本该话更少,基本上没什么交流才对。
但是司辞战骑了会儿车就想和后面的人闲聊。
要跟江颜说话,和跟普通人说话不一样,你说的话很可能被她直接无视。
或者她判断为没必要回答的话,也不会理会。
关系熟了之后,她对熟人的反应稍微会多一些,但总的来说也不会太多。
话是一如既往的少,点头和沉默的注视是她常做的事情。
像她这样话少的人,给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也能激起喜欢和她坐在一起的人的聊天欲望。
就像陆清欢,如果江颜没事时把视线落到陆清欢身上,陆清欢绝对能叽叽喳喳拉着她说个没完,可以说上一天一夜的废话都不带停的。
司辞战也感受过那种感觉,当她注视着你时,专注的视线明明平静,和她对视时你却忍不住想开口说点什么。
或许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但现在她只是点头或者沉默地看向他,司辞战在前面骑车也看不见,互动方式十分单调。
得找她感兴趣的话题。
司辞战骑车骑得很稳,神情依旧冰冷,没有什么变化。
浸着寒意的黑眸平视前方。
“-12为什么代表的是哭?”
司辞战的声音一如他在人前的模样一般,带着清寒的冷意,在晚霞中随着傍晚的风飘来。
江颜自然没理会他的问题 。
这只是她自己的规则,对这些并没有阿斯伯格的人而言,她的规则可笑又毫无意义。
与儿戏无异,还显得荒唐。
情感判断是普通人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就如同她在这个时代做一些技术创新一样简单。
但对她而言是不可跨越的鸿沟,也如同这个时代没有资质的人无法进行研究创新一样。
每个人的世界都有自己无法飞跃的悬崖。
江颜不会和人进行这方面的讨论。
司辞战猜到她不会回答,这是已经经过验证的事情。
只是他仍旧想问,除了和江颜较着劲,司辞战还希望江颜有天能主动向他解释解释——她到底怎么样给世界进行规则划分和定义的。
这个期盼或许有些特殊意义,他也不清楚。
“什么时候学会修录音机的?”
这个问题,司辞战有九成的把握江颜会回答。
上一次江颜笑是因为江晓文不干扰她画收音机的解析图。
在暑假时江颜和陆轻舟聊起书上的学识,讨论难题和一些数学定理的时候,她的话表现的很多。
再通过其他的一些观察,司辞战对江颜的性子有了一定的了解。
可以做这样的一个总结:办实事。
说起当下她在意、关心和感兴趣的事情,江颜就一定会有反应。
果然,江颜听见他问录音机的事情,道:
“你说的是面店老板的录音机?”
“对。”司辞战清冷的面上带了些似有若无地笑,“你把老板的录音机拆了?”
“拆了。”坐在后面的江颜平淡地回了他一句,“坏了,然后我修了。”
她在陈述事实,司辞战却惊讶的不行。
“拆了就知道怎么修?”
她这样的天赋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真是应了之前江晓文说的那句,“天才病”?
那还真是名副其实。
就算不提修录音机的事情,她画的那些分析图再结合她在理工科上的天赋。
江颜也足够天才。
“嗯。很简单的结构,没什么难的。”
司辞战不知道怎么反驳她这句话,心里有惊叹也有惊喜,还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骄傲和潜藏的欣赏。
“这么厉害?”他话里竟然带上了几分笑意,清冷如霜雪倾覆的眉眼在霞光中有着几分柔,“收音机和风扇你也拆了,要是坏了,你会修吗?”
江颜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