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抚芷想要离开。
他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质问:“你说这事与你无关,那昨夜为何鬼鬼祟祟往山上跑?”
沈抚芷被气笑了。
他哪只眼睛看她鬼鬼祟祟了?
明明就是光明正大跑去……
后边的话,不能说
她不得不开口解释道:“去花前月下,不可以么?”
李锦鸿嗤笑出声:“你倒会这句成语。”话音刚落,他想到什么,随即眸光一变,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许深意。
沈抚芷视线在他身后打量片刻。
心下思量,走到李锦鸿身侧。
他衣袍微动,退后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她一笑,上前,耳语,轻声提醒:“秀莹失踪,你就没发现你的随从,少了谁?”
李锦鸿听罢,怔了一瞬,回头瞟了眼,情绪起伏些许,转瞬即逝,然后他回身返回内院。
在李家看来,只当沈抚芷又惹李锦鸿不快。
林清玉走到面前,突然对她说道:“进屋坐坐,你和秀莹自小要好,可知她的去处,昨找了一下午,今有风声传出,这亲事差点就砸了,幸有二弟周旋,才保住李家和秀莹的脸面。”
沈抚芷思索一下,点了点头,心下是担心李秀莹,随即同林清玉进了屋。
李氏卸下热情周到的笑容,满脸哀愁的坐在桌前。
她看见沈抚芷走近,强自起身走进后堂去沏茶。
“你觉得,李秀莹会在哪里留宿?”李锦鸿沉声问道,眼睛却是注视着她。
沈抚芷有些意外,用手指向自己,问道:“你是在问我?”
“嗯!”李锦鸿停顿了一下,又问“你觉得方霖和秀莹一起……出走的?”
沈抚芷心惊胆跳,瞪向他。
李锦鸿不置可否,眸子闪烁阴霾,仿佛她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下一秒就会被他眼中危险的怒意,凌迟个灰飞烟灭。
“我也是猜测罢了,头些天,我见秀莹提过方霖,今日失踪,又凑巧方霖不在,不知与他有无关系。”
沈抚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屋里,只有李锦斌夫妇,李氏,还有一位与李氏模样有几分相若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旁,宴客椅上坐着一位微胖的妇人,在下首是两个青年男女。
屋里一阵吸气声,李氏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身形晃悠悠。
中年男子上前搀扶,担忧的说了句“妹子。”
屋里有人。
但李锦鸿并没有设防,她便预想,屋中那几人必是直近之人,十有八九是李秀莹口中那个所谓的舅舅。
所以李锦鸿问的没有避讳,她也就答的毫无顾虑。
把事情说清楚,也许寻找的方向更明朗一些。
林清玉讶然,说道:“你是说秀莹妹子和方霖有私……?”李锦斌眼神如刀子一样掠过林清玉,断了剩余的话。
林清玉手捂着唇,自知失言。
自古女子私奔,都是被人唾弃,视为不洁,有失门风,即使恩爱夫妻也都是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条条框框约束过来的。
男女私相授受,便算无媒苟合,视为大淫,不仅不被世人所接受,更冠有大逆不道,万恶之首。
退一步说,李秀莹若真是和方霖私自离家出走。
即使二人清白,一旦被外人发现,并确认,难免会落下个不检点,人人唾弃的下场。
不论情况如何,但确实是她和方霖一同失踪的。
未被别人发现,早日与李家说清,想好措辞,早做准备。
李锦鸿的眉头越发紧蹙,询问道:“少时,你与家妹时常出走,可有那处,她喜,亦或是山优水阔,房高院长,隐蔽幽深。”
沈抚芷一时被问住,又思,她们一起翻过的山倒不少,山洞有几处,但阴冷潮湿,蛇虫鼠蚁众多,李秀莹不喜。
思来想去,只有那两处,她们落脚几次,倒符合他所说。
她说道:“东葩山山顶,有一处木房,峻宇峰半山腰有一个石头屋,这两处都是李秀莹比较中意的地方。”
李锦鸿点头,只思虑片刻,便对其他人说道:“为省时间,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以免节外生枝。”
众人无异议。
李氏和她兄长留家看守。
李锦鸿看向沈抚芷,沉声说:“你随我一起去。”
沈抚芷想要拒绝,但一想到李秀莹便无法开口。
李锦斌夫妇与两个青年男女为表兄妹,一路去峻宇峰,另有两个随从保护,沈抚芷和李锦鸿带三个侍卫同去东葩山查看。
一路无话。
李锦鸿本就言简意赅,平时不搭理她,如今心中有挂碍,更是一句话没有。
匆匆登山前行,走的越来越远,山也越发陡峭,沈抚芷又累又热,再加上早晨,她初经人事,身子本就不爽利。
这一番走动,她心口泛闷,有气无力说道:“我们歇会吧!再有一时半刻应该能赶到。”
李锦鸿一眼扫过,见她面色红红,呼吸急促,额头鬓角渗出丝丝汗珠,手里捏着衣角往面部挥动,试图扇造出凉风解暑。
他心里一漾,面上却毫无感情,说了句,“那就休息片刻,在行动。”过了片刻又道:“多谢。”
“不必,与你前来,我也是惦记秀莹。”沈抚芷直截了当的说着。
她得了一会空闲,闭目养神,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起身说了句,“我们走吧。”
又走了一会。
突然前面人影一闪。
她神经紧绷,不比小时无知无畏。
山里多有猛虎野兽出没,随从侍卫护在二人身前,拔出长剑随时准备着。
“方霖”一个随从惊呼出声。
方霖一身黑衣,身材挺拔,面色苍白,双膝跪在地上:“大人,我…我……大人要杀要剐,小的绝无二话。”
其实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算是把和李秀莹私会的事落实了。
李锦鸿面无表情,手一挥,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冷冷的,问道:“秀莹在哪?”
方霖低头,回道:“在山顶,木屋里。”说完,长剑横在脖颈处,便要以死谢罪。
李锦鸿一身素雅衣衫被微风吹过,真真是陌上如玉,公子无双。
他淡淡笑着,并未言语,也无上前阻止,只是冷静的看他。
他是生是死,就好像与他无关。
千钧一发。
沈抚芷还未来得及替他求情。
生死瞬间,一道倩影奔驰而来,莹白修长的玉手握在刀剑上,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滴落入土里。
方霖骇然大声说道:“小姐你……何苦。”
李锦鸿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上前拽起李秀莹,斥道:“你越发的出息了,礼义廉耻都抛了么。”
李秀莹脸一白:“不是的,我与方大哥并无龌龊,是我,是我……任性,跑出来的,与他无关,他为了保护我,才跟随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