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一晃就是四五天,银子如流水,哗啦啦就流向别人的腰包里。
沈抚芷睡不着,开始细细盘算这几日的花销。
钱袋子都瘪了,她倒出来数一数。
这么一算下来,心里拔凉拔凉的。
她皱着鼻梁骨,唉声叹气,本就不太灵光的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
天赐手支着脑袋,看着她这滑稽可笑的小动作,出声问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
沈抚芷把钱袋子丢到脚下,两眼一闭,装睡。
次日一早,她眼底一片青灰,显然是没睡好,半边脸肿了起来,吃饭也不香了。
他还是那句话:“怎么了?”
沈抚芷捂着脸,回道:“牙疼。”
天赐看着她,不禁笑出声来:“为这点银子,值得如此?”
沈抚芷把钱袋子妥妥帖帖系在腰间,小声问道:“你的银子呢?”
天赐往她碗里夹了一片五花三层的猪肉,这才不紧不慢的说:“花光了。”
花!光!了!
这三个字,犹如天上的三道闷雷。
炸得她,脑袋开花。
这几日的花销,足够她攒十余年了。
望秋斋,那一顿饭,几乎抵上她的嫁妆钱。
他们这些小民人,在这么住下去,怕是要被榨干了。
她回到床上,收拾收拾包裹,缠着天赐就要回家。
天赐没有反对,和她往村子里的方向走,临进村口,他从怀里取出一支珠穗步摇,递到她的面前,问道:“喜欢么?”
沈抚芷平日里,并无什么首饰,头上戴的也不过是天赐手工制作的木簪,他手里的东西灵动轻盈,她只在镇子上那些富贵女人的发髻上见过。
她伸手接过,赞叹道:“这玩意真好看。”
天赐纠正着:“这不叫玩意,这叫步摇。”
“贵么?”
“不便宜。”
沈抚芷小脸一垮。
“不喜欢,我就丢掉。”天赐夺过,作势要把步摇丢出去。
沈抚芷急忙拦下:“我喜欢,喜欢,超喜欢。”
“不过下次别买了。”
天赐知道她的想法,说道:“放心,我能赚钱,养你,不成问题。”
沈抚芷:怎么办。
有一种被宠着的感觉。
沈抚芷挤出笑,把步摇当成宝贝的攥在手心里,一路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家门。
一进院子,沈老爹快步走了过来:“回来了,镇子上怎么样?等以后咱们有钱了,也去镇子上买个院子,然后做点小买卖。”
天赐似乎对此,早有想法,说道:“不用以后,给我一年时间就成。”
沈抚芷听到他们的谈话,只觉得天方夜谭。
去镇子买房子,哪会这么容易。
再说天赐能赚钱是不假,可不懂财米油盐贵,一顿饭或是一个步摇,就能败了房檐四只角。
沈抚芷拿着包袱默默回了西屋,老爹也跟了过去,嘴里还说道:“你们年轻出去逛逛,买些喜欢的东西就好,可千万别给我带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土埋半截的人了,有两件衣服就够穿了。”
“爹,你说的对。”天赐顺着他的话说着。
沈老爹眼珠子不停地转悠着,然后问起:“那给我带啥了?”
天赐不说话,出门拿着斧子劈着柴。
沈抚芷笑着安抚老爹几句。
她说银子全被大风刮丢了。
这几日在镇子上,只寻银子了。
这话,只能骗鬼,狗都不信。
沈老爹的小胡子直往上翘,背着手出了门。
小姨母拉着沈抚芷说着话,一抬眼就见沈老爹出了院子,她急忙追了过去:“姐夫你真和孩子置气?”
沈老爹一脸惨痛的样子:“这两个白眼狼,半点没想着我,可白瞎我那一两银子了,我这得出门抬棺哭丧想办法,把它赚回来。”
老爹说完话,一改颓废的样子,变得雄赳赳气昂昂,像一只愤怒的小鸟,梗着脖子离家出走了。
*
这几日,段蓉每天都在隔壁监工,她坐在矮脚凳上,一双水眸,盯着一个年轻男子看。
他十六七岁的样子,生的端正,做事一板一眼。
这人是木匠王师傅,新认下的徒弟。
他叫曾梵生。
年前,熊闯进他的家中,吓死了爷爷。
年后,奶奶悲伤过度,也撒手人寰。
一连办了两场丧事。
他奶奶去世的日子不吉利,停灵七天,办了流水席,银子就像是填不满的坑,这让他们本不富裕的家境,雪上加霜。
曾梵生也是读书人,因家境不好,只得出来和王师傅学一技之长,以此养家糊口。
曾梵生每次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做活认认真真,为人勤快,又有些腼腆,不善言谈。
他目光端正,从不主动与段蓉主动交谈。
段蓉觉得这人,品正敦厚,心里不免起了别的心思。
她把沈抚芷拉到身前,欲言又止。
沈抚芷刚开始还未明白,可架不住段蓉拉着她坐在太阳底下,活活晒了两日,这才多多少少,看出点眉目。
这丫头感情是瞧上了人家。
沈抚芷也不拆穿她,漫不经心的开始说起曾家祖上三代,家境一般,家风淳良,与人和善。
唯有不足的是他那母亲小秦氏,为人厉害一些,当年一过门,就把全家治的服服贴贴。
三邻四舍,也皆被她压了一头。
段蓉听后,眸光闪了闪,站起身打了一瓢水,递到曾梵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