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苏呆呆的看着屋顶,静静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
何桂芬突然有些犹豫,费尽心机帮弟弟把她娶进门,真的能幸福吗?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在已经不止是为了这个从小被宠溺坏了的弟弟,更多的是为了他们何家的脸面,在二岔河,还没有他们何家做不成的事!
过了很久,刘苏才慢慢站起身,盯着何桂芬,一字一句的说道:“想要和解也可以,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不能为难莫铮,马上放他回来!第二,以后你爹不能再利用手里的职权刁难我们,克扣我们的工分口粮!第三,我要回家探亲,需要100块钱的路费,这是你们欠我的!”刘苏的声音冰冷,即便天气炎热,也让人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意。
“这些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何桂芬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你说!”
“在回东海探亲之前,跟我弟先举行订婚仪式,双方确定关系!等你如期回来履行婚约,我们可以不追究莫铮打伤我弟的责任!”何桂芬说道。
“你做梦!何桂芬,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何建成那个畜生!”因为愤怒,刘苏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欺人太甚?那我弟的腿就白断了?”何桂芬冷冷的说道。
“他是咎由自取!你走吧!我没什么跟你说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刘苏说完便不再看何桂芬一眼。
“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鱼死网破?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不管你承不承认跟我弟的恋爱关系,他也会很快放出来,不就是打架斗殴嘛,他还是受害的一方,批评教育一番就出来了!可莫铮就不一样了,打架斗殴致人重伤,关他个三、五年都算轻的……”何桂芬冷哼一声说道。
“你们在安宁县能够颠倒黑白一手遮天,我就去专区,去省里告你们,我就不信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刘苏毫不示弱。
“呵呵,说理的地方?刘苏,你别天真了!你要是能够找到说理的地方,你爸就不会还被关在牛棚里啦……”何桂芬杀人诛心道。
刘苏愣住了。
是啊,天底下要是有底层老百姓说理的地方,她们一家又怎么会陷入如此绝境?
“刘苏,我是看在我弟是真心喜欢你的份上,才不厌其烦的跟你谈条件,你真以为我拿你们没办法?我告诉你,公安已经完成调查取证,有证人亲眼看到莫铮是在我弟之前到苞谷地的,双方因为争风吃醋才打架斗殴,你自己掂量掂量,法院信证人还是信你的?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勉强你,你要是不担心莫铮,你就在二岔河,每天提心吊胆啃野菜,等他坐几年牢回来……”何桂芬不无揶揄的说道。
一想到会连累莫铮,刘苏方寸大乱,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你要是真的喜欢莫铮,就放过他!他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去坐牢?如果一生都因为你毁了,你就不担心他会因此记恨你?你们俩一个家庭成分不好,一个坐过牢,也算般配……有我们何家的关照,回城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呆在二岔河结婚生子,像他们一样,起早摸黑的干农活,最起码饿不死……”何桂芬指着远处农田里忙碌的社员们说道。
刘苏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她不能牵连莫铮,她不想跟莫铮一辈子厮守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她挚爱的男人,本该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翩翩少年,而不该是那个因为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坐几年牢回来的男人,他会跟二岔河的庄稼汉们一样,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黑瘦的脸上,满是岁月的风霜。
刘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但莫铮有,绝不能让他毁在自己手里!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中,爱情不仅仅是占有,还有成全!
何桂芬看到刘苏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的说道:“我之前答应过你的条件依然有效!咱们安宁县只要有工农兵大学生和招工回城指标下来,优先考虑莫铮……”
刘苏妥协了。
更确切的说是她认命了。
这艰难的世道下,她如同蝼蚁一般,任人欺凌!
她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一纸婚约,而是她注定悲催的人生!
母亲在医院,父亲在牛棚,挚爱的男人躺在医院,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她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挣扎了这么久,才发现都是徒劳。
“行!我答应嫁给何建成!也可以办完订婚手续再回东海照顾我妈!但前提是放莫铮回来!”真的做了决定之后,刘苏反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那不行!莫铮放回来肯定不会轻易同意跟你分手!你反悔怎么办?”何桂芬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你当我是傻子?办完订婚手续,洗清何建成的罪名,莫铮更别想出来了!”
刘苏说的没错!何桂芬心里就是这么算计的,她本来就没打算轻易放过莫铮,谈的这些条件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等到把刘苏这丫头生米煮成熟饭,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得一步一步的来,公安人员会重新调查取证,你先承认跟我弟的恋爱关系,打架斗殴双方再达成和解,我们才便于进一步操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刑事案件,公安局也不是我家开的,哪能说放人就放人啊?”何桂芬解释道。
“那是你的事!你们何家在安宁县不是一手遮天吗?黑的都能被你们说成白的!”
“我可以来想办法,让县公安局不再追究莫铮的刑事责任,但你得承认了跟我弟的恋爱关系,我们才能把刑事案件转为普通的打架斗殴……”何桂芬沉吟片刻之后,假惺惺的说道。
“你不是有能耐吗?你都能让何二苟为你做假证!”刘苏毫不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