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永福山居建在半山腰,格外冷些。
姜南两辈子都是南方人,却不怕冷,异火本源烧得她浑身燥热,从覃舟房间出来后,一头扎进浴室里泡了个冷水澡。
神清气爽的走出门,却发现宋青渊满脸凝重的过来了。
她慢慢升起灵力,烤干自己的头发,就这样顶着一头白烟走了过去:“怎么了?是仙盟那边有消息了吗?”
宋青渊如今对她这种毫不见外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了,当即点了点头,有些闷闷不乐的答道:“是啊,不出所料,仙盟那边一直对华阳宗的事讳莫如深。”
“你是怎么暗示他们的?”姜南又问。
宋青渊如实作答:“我让人私下去仙盟投诉,说在逍遥山下经常能听见婴儿啼哭般诡异的声响,还有人见到过长着人脸的牛。”
姜然眸光一顿:“仙盟那边什么反应?”
“投诉的人被十分敷衍的打发走了,而他们内部……”说到这,宋青渊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姜南:“他们内部专门负责华阳宗事务的工作人员,一直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姜南笑了。
在仙盟上班也太轻松了吧,群众上访敷衍了事,真正的对接人永远不在办公室。
这套路,方敬之肯定熟得很。
姜南又问:“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仙盟彻底靠不上了?”
宋青渊这次答得格外干脆:“不是。”
姜南偏头:“???”
“是这样的,仙盟高层的七位长老,暗中分成了两派,至少我认识的那几位都是真的在为归尘大陆做实事的。”
宋青渊思索片刻,认真道:“但眼下,那几位长老都被安排在了不同州府,我还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把华阳宗的情况如实传达,尽量让他们都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虽然不知道宋青渊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号召力,但他说话时言辞恳切,半点都不像在说大话的样子。
姜南笑了笑,只问了一句:“那些人,都可信吗?”
“可信!”宋青渊十分笃定。
“好。”姜南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随手拿了根桃木簪子将长发挽在头顶。
片刻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似的,开口道:“既然这样,那逍遥山,我们是必须要闯一闯了。”
既然要将还未大成的魔神势力一锅端,就不能只停留在隔岸观火的阶段。
他们要深入敌营,至少要摸清窫窳的真实情况,有多少只,破坏力究竟有多大,是否能寻得克制之法。
只有提前了解了这些,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伤害,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更为了华阳宗治下几个府城的百姓。
如果还能查到血元丹的线索就更好了,到时候想办法逼魔神现世,众目睽睽之下,姜南就不信仙盟以及那些个自称正义之士的人,还会袖手旁观。
宋青渊看着姜南下定了决心,也上前一步,认真道:“何时出发,我与你同去。”
姜南本想说这件事急不得,首先要先想出破阵之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还要做好万全准备,以免被窫窳当成新鲜的自助餐。
不料此时,屋外忽然跌跌撞撞冲出来一道黑影,还未从暗处走出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宋青渊抢先一步拦在了姜南身前,大喝一声:“小心。”
姜南眼疾手快,扔出一小团异火,火焰幽幽飘过,照亮了那人的脸。
竟然是丁松然。
*
“我说丁师兄啊,你上次的伤还没好全,怎么又伤成这样啊。”楚垚蹙着眉,里三层外三层的替某人裹绷带。
都不知道他这伤是怎么弄的,全身上下除了脸上还有几块完整的皮肉外,其余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细小伤口。
看着……倒像是被虫咬的。
而且不仅有外伤,脏腑和经脉也全都乱成一团,要不是亲眼所见,楚垚绝对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况下,丁松然竟然还能活着。
而且心脉保护的非常完好。
因为要脱掉衣服上药,姜南和其他几人都站在屏风外面,听见楚垚的话,方敬之义愤填膺道:
“丁师兄,你别告诉我,你这一身伤,是拜同门所赐吧?”
剧烈的疼痛让丁松然咬紧了牙关,在接连追问之下,他便不打算隐瞒了,原本自己舍命逃到此处,也是下了决心。
他磨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是周师弟干的,他不再是原来的周景逸,甚至……已经不是人了。”
楚垚花了半个小时才上完了药,撤去屏风后,姜南替他端来一盘热水洗手,顺便跟丁松然好好聊聊。
谁料丁松然反倒主动开口道:“你们刚刚在计划着,潜入逍遥山?”
姜南闻言一愣,心想这家伙估计是来很久了,躲在墙角听到了他们的计划,摸清了他们的想法之后,才决定现身的。
既然是这样,那刚好。
省得双方再费口舌去解释。
她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对,原本打算今夜子时就去。”
“子时,不能去!”丁松然艰难的坐了起来,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为何?”宋青渊不解。
“每夜子时,是宗主上山取血的时间,你们若是这个时辰过去,必定会跟他老人家碰上,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丁松然轻咳嗽几声,眼神微闪:“或许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不必再去冒险。”
他说完,缓缓抬眸,似乎在等待着姜南的回应。
比起冒险硬闯,他自己就是个绝佳的突破口,孰轻孰重,聪明人自然一想便知。
姜南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别的先不问,丁师兄,你能先告诉我你这一身伤是如何来的吗?”
比起探查真相,姜南更想先搞清楚对方的情况。
分清阵营,才知道眼前这人到底是送上门的开锁密码,还是陷阱。
丁松然轻轻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世人都在传玄灵宗首徒蠢笨至极,不仅资质愚钝,还胆小怕事,如今一看,果真是谣传了。”
姜南笑笑,搬了张凳子坐在病床边:“外人说什么无需在意,丁师兄你心里有数就行。”
“好,很好。”丁松然似乎彻底放下了戒备,视线在众人脸上轻轻扫过,开口道:“整件事情,还要从周师弟的身世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