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将李氏福晋孤立之际,一个朝鲜装扮的年轻妇人,在人群中发现了她的身影,上前和她说话。
见状,正和陈颜说话的巴特玛忽然停了下来,朝那女子望去,陈颜也顺着巴特玛的视线回头。
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穿着朝鲜服饰,李福晋拉着她,眼泪汪汪,诉苦不休。随着李福晋不断说,陈颜发现那女子看他们的目光,也渐渐充满愤怒。
看多了韩剧,陈颜勉强听得懂几个词。
李福晋称呼这女子为“世子嫔”。
多尔衮此番归来,还带回来朝鲜世子夫妇作为人质,这女子应该就是朝鲜世子嫔,姜嫔。
皇太极下令修建沈馆作为世子夫妇及随从在盛京居所,并令世子与朝鲜质子等如外藩蒙古一般,随从自己行猎、作战。
故而此番行猎,姜嫔夫妇也在被召之列,但很显然,看她的穿着,不像是能上马拉弓的,她应该与怀孕的宸妃海兰珠、庄妃布木布泰、李福晋等人留在营地。
因为李福晋,巴特玛对朝鲜人十分厌恶,不忿道:“怎么又来一个,这是谁家的福晋。”
不知是谁道:“是朝鲜世子的夫人。”
“朝鲜世子为质盛京,干系大清与朝鲜邦交,算了吧。”陈颜劝道,巴特玛扫了那女子一眼,“既然额格其都说了,我先放这两个贱人一马。”
只是巴特玛还没上前找姜嫔麻烦,姜嫔先拉着李福晋上前,呵斥了巴特玛一番。
一行人都是蒙古人,听不懂姜嫔在说什么,但其神情刚毅,言辞犀利,可见,她骂得严厉。
巴特玛双目喷火,看向翻译,翻译吞吞吐吐,不敢翻译。
乌珊丹和另外两位蒙古福晋也注意到这边,聚拢过来。
姜嫔没有丝毫畏惧,刚强不屈,斥责的范围从巴特玛扩张到乌珊丹和几位蒙古福晋,一时几位福晋都怒了,逼着翻译让翻译姜嫔的话。
陈颜听说这位姜嫔在江华岛沦陷时,曾数次拔刀欲自刎殉国,血流满颈,死都不怕,当然也不会怕她们。
她只听懂了几个词,语气词“哦”、“斯密达”、名词“正室夫人”、“小妾”,眼珠一转,大概猜到她在说什么。
多尔衮在朝鲜娶这李福晋时,肯定是说娶她为妻。
李朝,除了在建国之初有过短暂的多妻制,后来都坚持儒法,一夫一妻,她应该是将巴特玛当作嚣张的小妾,亦或是退位的正室,维护李福晋正室地位,加以呵斥。
翻译汗流浃背,这边李福晋言辞咄咄,那边巴特玛几个蒙古福晋逼着他翻译,他夹在中间,战战兢兢。
想到这里,陈颜对翻译道:“你跟她说,这是皇后的妹妹,蒙古的别吉,皇上册封的睿王和硕嫡福晋。”
翻译说完,姜嫔一瞬就愣住了。
“旁边那位是皇后的堂妹,蒙古的别吉,睿王的原配福晋。”
姜嫔看向巴特玛和乌珊丹,又扫视她们身后的蒙古女人。
“那都是睿王的福晋,蒙古各部的别吉。”
姜嫔肉眼可见的迷茫起来。
就在气氛胶着之际,诸王诸贝勒从皇太极行帐中走了出来,多尔衮遥遥就看到自己后院起了火,慌忙来救。
“怎么了?”
双方都朝多尔衮诉苦,巴特玛抓住多尔衮的手臂,指着姜嫔与李福晋道:“多尔衮,她们两个在这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怎么骂我们呢。”
几个蒙古福晋义愤填膺附和:“就是。”
出人意料的是,多尔衮居然会朝鲜语。
巴特玛和乌珊丹对视一眼,姜嫔与李福晋将事情原委倒来,巴特玛几位蒙古福晋孤立李福晋的事情顿时藏不住了,多尔衮大怒,斥责蒙古福晋们道:“你们要干什么?”
蒙古福晋们集体沉默,不忿的别过头去。
多尔衮蹙眉逡巡过一众蒙古福晋,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旁的陈颜身上,似在思索她和这件事的关系。
“哥。”多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颜回过头,多铎已经走到她身后,他拉住陈颜的手,侧首对他道:“多尼醒了,在找额娘。”
陈颜点头,看了一眼巴特玛,“多尼哭了,那我先走了。”
多铎却没动,陈颜看向他,他的目光越过多尔衮,停在他身后李福晋与姜嫔,“你自己的福晋吵架,她们却骂到我福晋头上,是不是应该跟她道个歉呢?”
他收获目光,看向多尔衮,“你说呢?哥?”
“多铎。”多尔衮出声,隐约不悦。
朝鲜世子也匆匆跑了过来,将姜嫔拉到自己身后,他的满语僵硬,“九王,十王,可是有什么误会。”
姜嫔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世子说了,世子大概明白,立刻向众人道歉,“嫔宫初来乍到,不知大清礼节,多有冒犯,还请九王、十王,和众位王妃,海涵。”
多铎依旧盯着李福晋不放,陈颜不得不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
“不行。”多铎依旧执拗,对陈颜道:“你又不是故意掺和进这件事的,出来行猎,跟姐妹玩的好好的,却被人无端骂一顿,你不生气,我还心疼呢。”
多尔衮无奈,扭头对李福晋说了些什么,李福晋上前,对陈颜弯腰鞠躬,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翻译女子翻译道:“我们福晋初来乍到,不识得十王福晋,还看在九王十王兄弟份上,原谅我们福晋的无礼。”
多铎拉着他,在前面走,陈颜忧心忡忡,跟在他身后。
“巴特玛会不会受委屈啊?”这话一出口,陈颜自己都觉得可笑,多铎脚步一慢,悠悠回过头,忽然笑了,“你在说什么?巴特玛受委屈?头不给别人委屈受她就可以了。”
陈颜看着多铎,叹口气,“是吗?难道强势,就不会受委屈吗?委屈不委屈,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见陈颜似有所感,多铎凑近,盯着她的眼睛,“怎么,说得好像你也受委屈了一样。”
陈颜抬眸,“委屈啊,怎么不委屈。”
多铎正色,“你还委屈?你委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