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老者睁开眼睛，微微一叹。
“还真是个傻逼。”
聚在宁轻音头顶的大手消散，她脸色苍白地瘫倒在地上，张着嘴，如同死鱼一般。
她如同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的一切要求都得到了实现。
母亲为箫大哥重塑了根骨。
对她的宠爱也丝毫没有减少。
甚至为了让她结婴，施展了“仙人抚我顶”大神通。
但，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只是与箫大哥双宿双飞而已。
可能怎么办呢。
正魔两道，隔着亘古的偏见与屏障。
也成了两人之间不可愈合的伤痛。
箫大哥名声渐渐崛起，多个场合大放异彩，但她却不能亲自见证。
他身边渐渐多了红颜知己，她无比心焦，却没有理由阻拦。
明明他们才是真心的爱啊。
她开始痛恨。
痛恨自己为什么出生在天魔宗。
她开始厌恶。
厌恶身边的一切。
她时常想，若是她能够加入上清宗就好了，一切都屏障都将不复存在。
后来，她也抓住了机会。
当剑刺入母亲胸膛之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与箫大哥在一起！
反正母亲一生魔道，杀人无数。
她这样，也算是替母亲赎罪了。
是的。
后来，她便是这样安慰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加入上清宗并没有那么顺利，首先便是要废掉身上魔道修为，然后还要参加各种考核，箫大哥那时候明明已经是正道新星，却告诉她，正道是讲规矩的，他并不能为了她而徇私。
费尽千辛万苦，差点掉了一层皮终于来到箫大哥身边，却发现他那里有娇俏小师妹、火辣师姐、还有冷艳师尊.....
她根本排不上号！
哭过闹过。
完全没用。
箫衍只会劝她大度一点。
这让她怎么大度？
她牺牲的太多了，宗门、母亲、修为.....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在上清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甚至因为天赋不足，还多被针对。
然后，还要她大度？
她渐渐变得神经质起来，想要天天见到箫衍，可她作为外门弟子，想见到宗门新星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她也央求过，让他动用关系，帮助她进入内门
可箫衍告诉她，正道不是魔道，是讲规矩的地方，动用关系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她难受了好多天。
并且开始痛恨起之前一直向往的正道规矩。
这种情绪在某位修仙国公主加入宗门，却毫无预兆地直接进入内门后，更是达到了巅峰。
合着规矩就是针对她的吗？
她质问宗门，得到回复是，这是符合规矩的。
因为规矩宗就有那么一条，叫绿色通道，只需要捐献足够的资源并获得三名长老级前辈推荐，便可以直入内门。
她都懵逼了。
这和天魔宗的一言堂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就是将不合理的事情规矩化了，披上了一层合理的外衣。
她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真是她要选择的生活吗？
让她感到崩溃的是，她自己与箫大哥的差距越来越大。
在天魔宗她有各种资源，有别人没有的特权，有化神母亲做靠山，即便是偷懒不修炼，进度仍然不慢。
但来到上清宗之后，正道功法是她所向往的，她的修炼比以往刻苦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进度却慢得出奇。
不得不承认，她并没有太多天赋。
这让她感到绝望。
没有天赋就需要更多的资源才行，可作为外门弟子资源就是她最缺少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连筑基都遥遥无期的时候，她真的慌了。
寿命！
这才是摆在面前的危机啊。
她找到箫大哥，却从他眼中看到了陌生与厌恶。
“上清宗是讲规矩的，有宗规约束，驻颜丹需要贡献来换，你要努力啊。”
“我现在已经元婴后期，你叫我大哥恐怕不太合适，按照规矩你该称呼我为老祖才对。”
她直接愣住了。
什么时候，两人变得这么陌生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照了照镜子，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多了不少皱纹。
她在老去。
不知不觉已经来上清宗十多年了。
那一天晚上她没有睡着。
担忧。
恐惧。
焦灼。
以前在天魔宗她从未担心过这种事情。
可她没有办法。
在残忍的时光之刀下，她如同感受凌迟一般，渐渐从少女变成了老太。
临死之前，她发动了那枚传讯符，曾经箫衍告诉她，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发动那枚传讯符，他便会出现在她眼前。
可这一次，她失望了。
她发现传讯符上的联系早已切断。
“不！”
宁轻音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
“我，我竟然没有老死？”
下一刻她欣喜起来。
但随即，她又愣住了，是的，没有老死，但在蹲大牢呢。
“箫衍！”
脑海中浮现箫衍的所作所为，她忍不住牙齿咬的咯吱响。
梦境中记忆与现实重叠。
她心中的恨迸发而出。
“是箫衍害了她，也害了母亲！”
不对。
现在，母亲还没死，还是天魔宗宗主呢。
她突然狂喜。
母亲还没死！
她还没有为了加入上清宗对母亲出手！
那只是一个梦 。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是的。
母亲是没死，但她不是母亲的女儿了啊。
哆哆嗦嗦从身上翻出那支玉简。
她脸色变得比哭还难看。
怎么办？
好似结果比梦中的还要糟糕啊。
梦中还能老死呢，现在她可是天魔宗弃徒，上清宗阶下囚了。
她心中开始慌了。
“箫衍！让箫衍过来！我要见箫衍！”
她大吼起来。
“吵什么吵！信不信我将你嘴巴封印起来啊！”
看守弟子走了过来，一脸不耐烦。
“我是天魔宗圣女！宗主之女！你们敢！难道你们想要与天魔宗开战吗？”
看守弟子嗤笑一声。
“欧阳长老都搜魂了，你还装什么呢，你根本不是天魔宗宗主血脉，现在连天魔宗弟子都算不上，充什么大头啊！”
宁轻音神色一僵。
“我要见上清宗高层，我愿意弃暗投明，加入上清宗！！”
看守弟子露出看傻逼一样的眼神。
“你当你是绝世天才啊，每个宗门都抢着要？”
“我天赋不错的！即便不喜欢魔道功法，平时经常偷懒，都能在这个年龄结丹，不是就可以证明吗？”
宁轻音赶忙证明自己。
看守弟子狐疑地看了一眼，“即便你是天才，但你出身魔道，就这一点，上清宗就不可能收的。”
宁轻音颓然坐倒在地。
梦中，她能够自毁修为拜入上清宗，还是因为在那一战中背刺母亲呢。
现在她可没有那种机会。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上清宗强者已经对她进行搜魂，那么，就应该知道，她根本没有伤害过箫衍，更没有做过对上清宗不利的事。
也许、大概、可能上清宗会直接放了她吧？
这么想着，她的心也渐渐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