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幼薇刚到孟遇安房门口,正碰上孟遇安带着蓁儿出来。
孟遇安抬眼看到陆幼薇,先笑了:“什么风把二姑娘吹来了?”
陆幼薇轻跺一下脚,上来捏孟遇安的脸:“你还说呢,都多少天没来看我了?”
孟遇安笑道:“好姐姐,我现在不得空,等改日再去和你玩啊。”
一边说,一边招呼上蓁儿,抬腿便走。
陆幼薇有些恼了,上前拦住孟遇安,忿忿道:“什么事情这样要紧?”
孟遇安无奈,只得实言相告:“是夫人传唤我有事。”
陆幼薇心头一动,刚才陆幼菡的话浮上脑海。
她素日极为信任孟遇安,从来不相信什么孟遇安利用自己上位这种谣言。
但刚才陆幼菡的话在陆幼薇的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现在又正好撞见孟遇安去找贺夫人。
陆幼薇不由得一时冲动上头,冷笑两声:“那我就不打扰孟姑娘高升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便走了,留孟遇安怔在原地。
蓁儿在一旁看得也莫名其妙:“姑娘,二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孟遇安回头对蓁儿轻声道:“我也不大晓得,大抵是二姑娘觉得我这段时间冷落了她的缘故吧。”
又看了一下漏刻,忙说:“咱们快走吧,不要让夫人等急了。”
孟遇安带着蓁儿,脚步轻快地赶到了贺夫人房中,上前问好:“母亲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贺夫人正在喝茶,看到孟遇安来了,笑道:“正是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商议呢。”
眼神一瞥,却发现蓁儿跟在孟遇安身后,便说:“蓁儿先去门外等候吧,我和你姑娘有事要单独谈。”
蓁儿答应了一声,恭敬退到了门外,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孟遇安见贺夫人这样谨慎,问道:“是什么要紧事啊,竟让母亲如此小心?”
贺夫人放下茶杯,叹一口气:“还不是你二哥哥和娴姐姐的大事。”
孟遇安脑筋一转,随即换上了讨好的笑容:“母亲可是有主意了?”
“正是因为没主意才叫你前来啊。”贺夫人无奈道,眼神中充满了求助的希冀。
孟遇安道:“二哥哥回府已经有些日子了,我看他素日不喜娴姐姐的心肠也逐渐淡下来了,咱们确实可以做些安排了。只是......”
“只是什么?”贺夫人问道。
孟遇安继续说:“只是不知近日有没有什么上下同乐的节日?譬如先前的花朝节和上巳节这样的。”
贺夫人想了一会儿,道:“这节日倒也确实有,再过半个月,就是七月初七的乞巧节。”
孟遇安忙问:“那在这里乞巧节可有什么习俗吗?”
贺夫人回答:“往年里乞巧节也只是女眷在家供奉些时令瓜果,焚香祭拜,求得美满姻缘。”
“朝臣和其他男子,常会在这一日曝衣晒书,互相夸耀财富和才气。”
这样的习俗,可真是让孟遇安犯难。
乞巧节意头不错,可大祁这些风俗实在是难以利用去创造什么浪漫偶遇。
“遇安斗胆,不知是否可以向母亲和主君讨一个请求?”孟遇安小心翼翼问道。
“什么请求啊?”贺夫人问。
孟遇安道:“请让主君牵头,在建业主城街道区域办一场盛会。”
贺夫人来了兴趣:“什么样子的盛会呢?”
“七夕晚间,在城中安排一些百戏表演,再制一些灯谜、诗赋、套圈、射箭等游戏,全城百姓皆可参加。”
“但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参与盛会者必须戴上面具。乞巧毕竟与姻缘相关,若在会上遇到中意的男子或女子,两情相悦则可以除下面具。”
贺夫人很是矛盾:“这......这会不会太不成体统?男男女女夜间相会,有违纲常啊。”
孟遇安道:“可先前的曲水流觞不也是这样?大哥哥也正因此宴,才得以与大嫂子缔结良缘。”
贺夫人道:“此事不能妄加决定,让我与主君商议一番。你先去吧。”
孟遇安行礼,而后退下。
蓁儿还等在门口,见孟遇安出来,上前问道:“咱们现在家去吗?”
孟遇安道:“去二小姐的房间。”
蓁儿面露难色:“我劝姑娘还是先别去了吧。刚才姑娘也见到了,二姑娘似乎是冲姑娘生气了,何必现在去讨一鼻子灰呢?”
这还是蓁儿第一次直言反驳孟遇安,倒让孟遇安刮目相看。
孟遇安佯装生气,敲了蓁儿一个爆栗,笑道:
“好蓁儿,读了几天书,倒来做我的主了?可见我还是不让你读书得好,涨了点见识,连心思都野了。”
蓁儿没躲过去爆栗,额头吃痛,吐了吐舌头道:
“姑娘还说呢,先前跟我承诺得那样好,现在还不是用身份来压我。什么‘人生而平等’,都是姑娘糊弄我的昏话。”
她话虽锋利,但语气全是撒娇,不由得惹孟遇安笑了。
那种“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的穿越者行为,孟遇安可看不上。
她拉起蓁儿,慢言细语地解释道:
“我既然和二姑娘情同姐妹,现在出了矛盾,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怎么能继续冷着她呢,岂非掩耳盗铃?”
蓁儿点头:“姑娘说的是。”
孟遇安和蓁儿来到陆幼薇的房间,只见她脸朝里躺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听竹守在外间。
见孟遇安来了,听竹过来道:“遇安姑娘来得正好,我们姑娘不知为什么,正生闷气呢,姑娘给开导开导吧。”
孟遇安首肯,打了个手势,让听竹和蓁儿先出去,自己走进里间,坐到陆幼薇身边,静悄悄的,也不说话。
良久,陆幼薇开口:“听竹,给我倒杯茶。”
孟遇安笑道:“我这就去给二小姐倒。”
听到是孟遇安的声音,陆幼薇一个翻身转过来,惊讶了须臾,复又转身回去。
“二姐姐到底是为了什么恼着我呢?”孟遇安问道。
陆幼薇坐起来,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最近只顾着跑前跑后为母亲效劳,全然忘了我。”
孟遇安失笑:“原来是为了这个?”
陆幼薇赌气点头。孟遇安倒了一杯茶,递给陆幼薇,道:“二姑娘素习这么聪慧的人,怎么也像二公子似的犯了傻气呢?”
“二姐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主君和夫人满心满意的疼爱,可我不同。”
“我如果不能为夫人效力,怎么担当得起夫人收为义女的厚爱,又怎么在相府立足呢?”
“倘若日后夫人觉得我没用,一生气将我赶了出去,那我还怎么陪伴二姐姐啊。”
说着,孟遇安双臂环住陆幼薇,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陆幼薇的气顿时全都消散到了天外。她拍着孟遇安道:
“这次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尽说些膏梁纨袴之谈,你可不许记仇。”
孟遇安真诚地对陆幼薇说:“二姑娘待我亲如姐妹,也是我进陆府后第一个主动与我相交之人,我待姑娘的心永不改变。”
陆幼薇听后甚为感动,二人之间的这次隔阂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