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婉的情绪实在说不上好,朱蜚声女士带她去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也请了一个月的假,她都拒绝配合。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她不出门,像一棵在春天枯萎的小草。
一个星期后,她穿了一身一件白色的衬衫加马甲和宽松的西装裤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沿着胡同口往外走。
长安街上车水马龙,她漫无目的地闲逛,顺着许多个她没去过的路拐到了一条专门卖吃的街。
这时候的风还是很凉,她头还有些晕,一年中最明媚的春光顺着毛躁的树杈倾泻在她身上,静谧的茶馆面前摆了几张木制躺椅,她躺上去慢慢地摇着,阳光盖在她身上,她脆弱的让人感觉她似乎转瞬即逝。
偶有几辆小型轿车驶过,耳边的鸣笛声遥远又嘈杂,并不难听。
她思维像被按了慢近键整个人经常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经常失神,她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眯了几分钟她点了一壶茶和几块传统糕点,坐在这慢慢吃。
许眠鸥:言总你还回来吗?你都一个月没来了。
许眠鸥:这个策划是你的心血,即使你和公司闹了矛盾也不该把功劳拱手让人。
许眠鸥:你不来的话公司要重新招了。
言清婉累积了,看到这几条消息呼了口气,懒得打字直接发了语音。
“下个星期来。”
公司里就招策划部和美术部总监的事吵得翻了天。
陈津南坐在位子上寸步不让“我承认她有能力!可是她太没责任心了,说撂挑子就撂挑子,美术部的群龙无首。”
顾回隐抱胸,隐隐有些不满“虽然她没耽误进度,也有能力,但是她说不来就不来,以后怎么办?”
宋居声不说话,心里还是偏着梁怀言。
“可以找人,但是她做的那些东西必须署她的名,故事人物都必须是她,一分一毫都不能少。”梁怀言垂着头看着桌上的那些简历,浑身都是漠然的坚毅“否则就让新来的从头做!”
陈津南拍着桌子站起来,压抑着怒火“我们就是一个小破公司,谁愿意带一个二手项目重新磨合?她不干就滚蛋!”
梁怀言掀起眼皮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良久他极端冷然的开口“你不愿意可以走,我花钱把你的股份买下来。”
陈津南吸着嘴,气的连连点头,他真是没想到梁怀言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宋居声眼看着要分崩离析,赶快出来和稀泥,把陈津南按下来,给他倒了杯水。
“言言情绪不好,大病刚好,你体谅体谅。”他拍着陈津南的背。
陈津南起的胸膛上下起伏,一口气把杯里的水喝光。
“但是把言清婉的功劳抹了未免太过分了。”他打着商量的声音里满是强势“我们走到今天绝大部分功劳都是她的,招人她给你们提建议,一女孩子陪我们大老爷们天天加班。”
许眠鸥敲了敲会议室的门。
宋居声开门,她探进头“言总的语音。”
“不好意思各位!”她声音冷漠了许多,听着还有鼻音“对于我耽误的这十天的工作我很抱歉,我下周会过来上班,在此期间我不希望有人窃取了我的劳动成果,我的电脑里有数据,一旦你们窃取,我将直接告上法庭,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会把我耽误的所有进度补起来,事实上我也并没有耽误。”
“对于我造成的麻烦我很抱歉,希望各位原谅。”
宋居声听到这个声音以及语气差点没听出来这是言清婉,声音一下成熟好多,语速用词太恰如其分了。
她之前不让他们觉得有距离感,不过是因为她愿意,现在她不愿意了。
梁怀言脑子嗡嗡的响,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周围空无一物,他只能听到那一个人冰茬般的声音。
短短十天他却觉得恍如隔世,听她的声音像是上辈子的事。
短短的一段话,他一句也没听懂,只知道她生病了。
她会不会很不舒服?会不会住院?
会不会想念……他这个止吐药。
都跟他无关了。
梁怀言觉得自己真是不正常,自己把她推开,又有什么资格关心她?
宋居声下意识去看他,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
垂着眼睛,眼白很少的眼里那层泪膜泛动,只觉得他情绪不好。
前年得知他保研资格被顶了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言不发浑身冷漠,只是如今更甚。
许眠鸥放完了语音,就退出去了。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宋居声愉快决定“先等一周,下周的事下周再说。”
梁怀言觉得心绞痛,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简历收好放到宋居声面前牙关打颤“好好看看这些人的简历吧,毕竟都挺好的。”
宋居声等人走光了,才敢开口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和婉婉为什么分了?”
梁怀言卸力坐到椅子上,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说“我配不上她,如果没有我,她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宋居声几乎打定了主意还是问“所以是你提的?”
他悲苦的泄出笑“对。”
宋居声听完都替言清婉心梗,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看得出来言清婉有多喜欢他,在这段感情里他几乎拥有上帝视角,他也知道梁怀言多喜欢言清婉。
言清婉做这些不就是为了让他不要因为这些所谓的家世钱财放弃彼此,偏偏梁怀言在有点起色但遇到困难的时候跟她提分手。
“梁怀言。”宋居声压着控制不住地音量“我要是言清婉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人家什么都做了,做都做了,你跟她说不想继续了,你怕她受委屈,这说得通吗?而且人家现在还是答应回来了,这苦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你。”
“你是不是不太清醒?她做的所有只有两件事一为了她自己二是为了你们,你这样得把她伤透了。”
宋居声烦躁的啧了声,把桌上的资料放好拉开门准备出去前一刻回头说“算了,说都说了,就别想了,你祝自己别后悔吧。”
会议室里响起一声压抑地叹息,梁怀言手插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像药一样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是她给的营养片。
梁怀言看到的那一刻,眼睛生疼的厉害,心痛如绞。
彻头彻尾地开始后悔,他这才知道自己所谓的为她好有多恶心,为她好她真的好吗?
事与愿违的本质不过是人的自以为是。
他喝了口水克制地呼了口气。
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宋居声还是不想他这么压抑。
“梁怀言,我知道你觉得愧对她,但是你跟她提分开最愧对她的,她有多喜欢你我不信你感受不到,只要她想跟你在一起你也坚定一点,你们俩的本事真的会把日子过得很差吗?”
梁怀言抓着营养片,胸膛几乎没有起伏,面前像有一个人,他稍微呼吸声大一点就会吓走她,抓着桌沿的手泛着紫。
宋居声恨铁不成钢咬着牙“你也别后悔了。”他叹了口气觉得可惜“按照言清婉的性格,即使还喜欢你,也不会跟你在一起了。”
“自己做的事得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