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位小姐,你要买奴才吗?”
少年这话一出,倒是让江七七愣了一下。
“你吗?”她打量着他,沉思了一下后摇摇头。
“不行,你太瘦了,牵个马都能让马撅飞吧?还有,你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少年赶紧摆手,一一反驳她的话,
“首先小姐,我年纪不小了,过了今年就已经十六岁了;以及您别看我瘦弱,但其实我力气很大的,家里大到翻土犁地,小到挑水砍柴,我什么活都能做,平时手脚什么的也利落。”
“还有我很机灵,我爹一直说我做事全面,您把事情交给我办完全可以放心。”
他像王婆卖瓜一样,不留余力的自卖自夸。
“总之,您买了我绝对不会亏,而且我很便宜,只要十两银子。”少年手比划了一个十。
其实江七七一进屋就注意到了。
这屋中虽然破旧,却十分整洁。被子又小又薄,但十分干净甚至洗的有些掉色了。
原来都是这个少年做的。
江七七问他:“如果你当真如自己所说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直接去城中找户大户人家当奴才,而要对着我这么一个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毛遂自荐呢?”
她不否认他的优秀,但他的动机也值得怀疑。
听到这话,少年别过头不再看她。
他眼神望着满是茅草的房顶,闷闷的说:“我选主子也是要挑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的主子。”
少年的声音虽小,话却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江七七的耳朵中。
她哑然失笑:“我只听说主子去牙行挑奴才,头一次听说还有奴才挑主子的。”
“当然。”少年激动的说,然后又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好一阵儿才停下。
“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侍。优秀的将军跟随一个明主,能够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反之选择一个昏君,就只会碌碌无为,即使运气好建立功勋也可能会被佞臣陷害,遭君王嫉妒。”
……
江七七感觉后面这段描述放到中国史上查重率得八十往上……
“你读过什么书吗?”江七七问。
“没有。”少年摇摇头,“前一句是我听一位先生说的,后面的是我自己想到的。”
也是,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哪里像是读得起书的人家呢?
“好吧。”江七七松了口,“你说服我了,我决定答应你。”
“真的吗!”少年的漆黑的眸中迸发出光彩。
他说着就要起身:“小的参见……”
“不过不是现在。”江七七补充,“你现在太虚弱了,我等你十天,十天之内你若是养好了就去找我。”
“这个,”江七七从袖子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是给你的定金。”
“多谢小姐,我会找到您的。”
他说的不是我该去哪里找您,而是我会找到您的。
江七七勾起一抹笑,走了。
出门之前,她听到少年沙哑的喊声:“小姐,我叫齐玉!”
————
到医馆回了个信,又接受了一百遍感谢之后,江七七回到了府邸。
她出门前还是下午,这一来二去的耽搁了一会,现在夜幕已经降临了。
“夫人回来了。”十九在门口张望着,见自家夫人回来赶紧喊。
江七七:“?”
这是什么陇城的礼节吗?
跟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回家要喊“ただいま”一样?
答案她进了屋子就知道了。
屋子中间摆了张能坐下十多个人的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
沈洛沉着脸正对着门坐着,旁边坐了个不认识的男人。
“哎呀,将军夫人回来了。”
江七七一进门,男人立刻起身,殷勤的把她请进来。
看这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赔礼道歉来了这是。
江七七心安理得的喝下对方递过来的茶,又心安理得的坐到上座。
都做完了才一脸惊讶的看着对方,像是突然发现有这么个人似的。
“哎呀,你是?”
好浮夸的演技,江七七吐槽自己。
崔志全程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此刻听到夫人问话,立刻行礼:“回将军夫人,下官乃是这陇城的刺史,崔志。”
“崔玲的父亲。”
他又小声补了一句。
“哦——”江七七才想起来一般,指着他。
崔志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满脸期待的等着。
结果江七七又把手放下了,不再看他,转头吃菜。
崔志:“?”
这边动作沈洛全都看在眼里,看到崔志那疑惑又惶恐的表情时,他眼底也泛起几分笑意。
“饿了吧。”他下意识想去摸江七七的头发,手抬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放下了。
江七七狼吞虎咽中。
“还行吧,也不是很饿。”
说话间扯下一个鸡腿。
沈洛:“……”
“崔志。”他沉下脸色,“如今城中瘟疫肆虐,城外叛军虎视眈眈。你不忧国忧民、带头节俭,反而如此铺张浪费,是何道理!”
“这……”崔志赶紧跪下,“回将军的话,卑职不敢铺张浪费,平日、平日里卑职都是吃干粮咸菜,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省下的全部用在百姓身上。”
“今天镇国将军和将军夫人驾到,卑职虽然节俭但也不敢怠慢了您二位,这才……”崔志低着头,听起来十分诚恳。
“哼。”沈洛不是傻子怎么会相信他这种话。
但是话又说回来……旁边七七吃的这么香……
“算了,念在你一片诚心。下不为例。”
“多谢将军。”崔志擦擦头上的汗,站起来。
天杀的,这个镇国将军怎么这么小家子气,怕被说不体恤百姓,他今天专门在平时的菜量上减了几道,就这,他居然还说铺张浪费。
还不如直接给他们吃干粮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