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清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贫道认为,此案还有蹊跷。”
“高侍郎,此案已经拖的够久了。”吕济才不悦。
“大人身为刑部侍郎,理应查明真相,给死者和家属一个交代。”十九寸步不让。
高侍郎人麻了,他只有一双眼,到底要看谁的脸色啊。
“事情若当真如这位小道士所说,那冯大人之死必有隐情,侍郎大人总不会因为想快些结案而不顾真相,随便抓几个人杀了来敷衍了事吧。”
高侍郎苦笑一声:“将军说哪里话,下官当然不敢。”
他闭了闭眼,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先放开他们。”
江七七又重获自由。
吕济才感觉心里的气已经要压不住了,他们、就连他们也要忤逆他吗!
他冷声质问:“那敢问刑部侍郎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调查呢?”
他着重咬了“刑部”二字,高侍郎动作一僵。
“吕公子,这接下来......”高侍郎一团浆糊的脑子从来没像现在转的这么快过,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就想到了对策。
“吕公子,我认为应当严查京城各大药铺!看是哪家无良药铺明知道可能会害死人,还是卖给了冯公子这么多茯苓粉。”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气口一般大肆宣扬,义愤填膺。
“本官这就亲自带人调查京城所有的药铺,定要将那害死冯公子的人抓出来!”
吕济才甩了甩袖子,丢下一句:“动作快些。”
转身就要离开。
再继续待下去他可能会气死。
只是他门还没有迈出去,就迎面碰上了哭哭啼啼追过来的冯小姐。
或者说是吕少夫人。
“弟弟,我那可怜的弟弟,你死的好惨啊。”她毫无形象的哭喊着,两个侍女在旁边搀着才能勉强让她不至于倒下去,脸上眼泪横流,妆都哭花了。
看到吕济才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把扑过来薅住他的衣袖:“夫君,我弟弟他的尸体被人开膛破肚了!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吕济才最讨厌她这副泼妇的样子,平时在府中无人看到还好,现在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在不顾形象的大呼小叫。
他闭了闭眼,感觉仅剩的一点脸面都被丢光了。
“够了!”吕济才突然暴怒,毫无预兆的一个耳光扇过去。
“哭喊什么!是我同意的。”
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胆小如鼠的高侍郎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如果离得太近下一巴掌就会落到他脸上似的。
十九同样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他或多或少听十六说起过这位吕公子,不过听说和亲眼看见不是一回事。
这位吕大少爷,真是跟传闻中一样......暴躁易怒啊。
江七七站在人群之后,平静的眸子凝视着两人,一抹尽在掌握的笑转瞬即逝。
————
三天前,将军府中。
江七七托着腮看着正给自己上药的吕淑宜。
明明一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几天不见她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好奇,但江七七也没有多问,只是礼节性的关心了几句。
不出意外得到的还是:“我没事。”的回复。
吕淑宜谢绝了江七七想要帮忙的建议,自己一圈一圈缠着绷带,即使痛的一直流泪手中动作也丝毫不停。
“吕小姐,你的那位庶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七七直觉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吕淑宜这位原本温婉的小姐突然变了性子。
而这变故,十有八九跟她们的目标、吕丞相的儿子有关。
吕淑宜已经缠完了上身的伤口,准备缠腿上的伤。
“吕济才么,如果让我说,他是一个白眼狼、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吕淑宜冷笑了一声,似乎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一个狼子野心、却偏要装的比所有人都正直的白眼狼。”
......
“吕济才此生最痛恨的有两个人,一是他的母亲,也就是现在的吕夫人。”
江七七歪了歪头:“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生下了他。”吕淑宜几乎癫狂的笑了几声,眼泪都笑出来了,“将军夫人,很可笑是吗?”
江七七看到她渐渐失控的情绪,没有正面回答,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吕淑宜渐渐止住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因为他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妾,他一出生身份就固定了——是一个庶子。”
在南岳,只有母亲是正妻之位,生下来的孩子才是嫡子嫡女,小妾生下孩子后即使被抬为正妻,这个孩子身份依然是庶子。
所以虽然吕夫人被抬了续弦,但她的一双儿女因为出生的早,也只是庶子庶女,吕家只有一位嫡女吕淑宜。
当然同样的事也发生在江家,江七七作为嫡女,江云软是庶女,但江云软还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弟弟,是在江陈氏被抬为正妻之后生的,便是嫡子。
这种礼制并不少见,本质上是为了断绝母凭子贵、减少后院斗争。
江七七虽然熟读历史,但毕竟不是古人,这时也有些好奇:“嫡子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么?”
吕淑宜点点头:“京城的贵族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势力的多,各家公子自小便被教导一举一动都要合乎身份,不要做拉低身份的事,自然也不能跟有身份差别的人玩。”
这件事江七七倒是头一次听说。
“所以......”
吕淑宜讽刺意味明显:“所以尽管吕济才再怎么仗着是南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吕丞相的独子,真正身份贵重的世家公子们还是看不上他。”
“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江七七若有所思:“听说他在朝中任了一个并不重要的闲职。”
吕淑宜点点头,她就知道以将军夫人的聪慧不必她过多解释。
“没错,虽然是独子,但父亲并不看重他。”
她停顿了一下,更正道:“父亲似乎不看重他的任何一个子女,包括我。”
“所以他第二个痛恨的人,就是吕丞相咯?”
没想到吕淑宜却摇了摇头:“不,是沈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