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桃做了场梦。
她竟梦到了太子殿下,他长的好看极了,细看之下,那天她所救的男子与他还有几分相似。
难怪她那天善心大发,毕竟她是个孤女,又长的美艳动人,怕惹祸上身,一般见义勇为这种事她是能避免就避免的。
可她那时看着他的轮廓,竟动了恻隐之心。
果然,祸事找上了门。
梦中的太子殿下神色莫辨,与十年前寻访民间的太子气质格外不同。
那时他周身温润柔和,仿佛一块美玉,如今像是进了厮杀场的斗兽,处处透着大权在握的不怒自威。
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地狱的路那么颠簸,她身上像散了架,软绵绵的。
喉咙又干又痛,甚至一度难以呼吸。
头又沉又重,像被鬼差狠狠的抓着。
她一时难受地哭了出来。
原来地狱是这样的,她想到爹娘去世后,为了找个好夫婿,确实做出过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那时她没了依靠,加上她难以隐藏越来越艳丽的面庞,便想找个依靠,想方设法勾引了几个书生,但都没成功。
他们在看到她的脸后是有那么一瞬的沉沦,可都不想娶她为妻,只想叫她做个美妾,最后不了了之。
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可她发誓,其他的坏事她没做过,她的罪恶不深,就算见了阎罗王,看过功德簿也该知道她是个良民。
让她好好投胎别再折磨她了。
“行,好好投胎,你别说了。”
别看张束柔柔弱弱的书生样,力气其实不小,两只手夹紧陆小桃,侧身还不忘撩起车帘观察外面的情况。
午时已过,“陆小桃”已死。
至于他怀中的,想起,他心中就一阵烦闷。
因刑部尚书周震是太子的人,于是配合着将另一个死刑犯与陆小桃掉了包,趁着人烟稀少加之夜色寂寥,他早早的将她从狱中接了出来。
接她出来时这农女已经神智不清,说些听不懂的诳语。
带她看了大夫,大夫说情况有些不妙,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又让大夫开了些必备的药,张束驾着马车便往城外疾驰。
马车行进的路途中,女人不时发出的痛苦声音如一只绝望的小兽般不停在张束耳畔呜咽,他本没想管,可紧接着,就听到女人从马车一角滚落的声音。
他一时要驾着马车一时还要照顾这个农女。
最后索性箍在怀中,她才安生下来。
她的伤口只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因女子无端的挣扎已经沁出了灼灼的红色。
那抹红不经意间渗进了张束的衣袍间,叫他这身浅绿色的圆袍生生染上了炙目的颜色。
察觉到时,已然与绿色融为一体,就算到了别院清洗,只怕也洗不掉了。
张束心中烦躁,若不是太子的交代,他真恨不得把她扔下马车。
但看女人着实难受,脸上那两道明显的鞭痕也有肿胀发红的征兆,还是叹了口气。
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达了目的地。
这座院子是太子的居所,已有好多年未来过,空了太久,所以也没什么人伺候。
只有两个小厮做些洒扫的活儿,这两人在看到他手中太子的令牌时,恭敬的请人进去,即便看到一身血红的女人,也没投去打量的目光。
将女人置于床上,张束便发现女人的衣服已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色,而女人脸上绯红,嘴唇苍白,喃喃自语。
张束靠近一听,女人轻颤抖动的话里全是难受和疼的字样。
他一下子拧紧了眉。
因时间仓促,陆小桃身上的衣物还是牢中的狱服。
那大夫也是因此,估计怕惹麻烦,简单的看了下伤口,便招呼着他们走人。
如今此身衣物沾满了血迹,而且与伤口粘粘在一起,若不及时换掉,恐怕情况会愈发严重。
张束叫来小厮:“你去找个人把她衣服换了,然后把伤口清理一下。”
小厮道:“大人,我们这只有两个仆人,且都是男子,会不会不方便?”
张束皱眉,不由呵斥:“这儿是只有两个男人,你们不会去旁的地方找个女人过来吗?”
小厮纠结了片刻,惶恐解释:“大人,这是太子的行苑,虽常年无人居住,可当初建的时候为了保证安全,方圆百里都不能有其他人的,若要找个女子来,奴才只能骑马去城里请了。”
张束一时无言。
他竟是把这事忘了。
意识到此事的繁琐,也读懂了小厮的难言之隐,两人大眼瞪小眼。
良久,张束对他们摆摆手,而后站在床边犯了难。
“痛……”
榻上的女人还在喃喃,张束见她脸颊滚烫,人已然迷乱起来,知道此时不是纠结的时候。
他只能认命地上前,狠狠心,去解女人的衣服。
扣子解到胸口,起伏已若隐若现,不经意擦过的指腹间一片柔腻,张束手指一停。
他皱着眉,突然闭上眼睛,手上的动作也是三下五除二,丝毫没有注意到,因他急切略带粗鲁的动作,把人疼醒了。
陆小桃艰难的睁开眼睛,见到的便是一位肤色白皙的男子闭着眼,纤长的手正一颗颗解着她的衣扣。
她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好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的嗓音像磨损的锯子,在寂静的空气中断断续续:
“你……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张束愕然地睁开眼,与女人虚弱疑惑的双目对视。
霎时,他收回了双手,有些尴尬道:
“你醒了?我看你衣服与伤口黏在一起,准备帮你把衣服换了……”
这话越说越不对劲,顶着女人越来越奇怪的眼睛,张束后背升起一抹冷汗。
他面色白皙的过了头,常给人一种孱弱的印象,此时两颊尴尬的染了红晕,倒显得有几分冷淡的殊色。
陆小桃深深望着男子的脸,一时大脑一片混乱。
莫非是老天看她可怜,给她送了一个英俊的夫婿来?
不然他为何含羞带怯,目光躲闪?
陆小桃只觉得自己艳福不浅,最近三天两次频繁梦到俊男,还都不是一般的俊俏,而截至目前,目前这个,与她尺度最近,这不,衣服都被他解开了。
陆小桃的心突然跳得不受控制,一双美目竟闪烁出灼灼的目光:
“你,你有妻子了吗?”
张束是太子一派中年纪最小,也是除赵灼,于子穆外,与太子关系最密切的。
他从小就是太子的伴读,一路受过太子很多恩惠,加之太子实在优秀夺目,张束一路膜拜仰望太子长大,也学了太子七八成的看人手段。
此女子浅薄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张束心头升起了一股厌烦的情绪,好心帮她处理伤口,竟想借此赖上他。
若不是太子的吩咐,他是不可能来照顾这个农女的。
张束显然极其高傲,对于被这个农女所觊觎之事十分不满,于是也冷了脸,不悦道:
“我虽没有妻子,但我已有倾慕之人。她不是你这个农女能攀比的了的,你最好老实一点。”
这话陆小桃听着熟悉,往日那些书生都是如此说的。
她哦了一声,但伤痛在身,难免有些难过的情绪。
“怎么到了地下,这些人要求还这么高。”
她闭上眼睛,泪珠从紧闭的双眸中缓缓流下。
而捕捉到那抹晶莹的张束,突然眸光一闪,一时不敢去看女人艳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