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安站在门外,她给江羡发了消息,但他没回。
直到她打第二个电话,对方才接通。
“怎么了?”他的声音喑哑,似乎刚睡醒。
今天周六,已经是中午。
“我在门口,你家。”佟安抱着胳膊,对面沉默了下,嗯了声。
过了会,房门打开。
江羡倚在门口,很明显他喝了酒,脸上泛着红,头发微微凌乱。
他呼吸有些重,站不太稳:“你怎么来了?”
佟安盯着他深黑的眼眸,她看到他颧骨和指节的淤青,顿时意识到他是去打黑拳了。
“我能进去吗,哥哥?”她轻声问。
江羡并不想让她进去,昨晚他兀自喝了很多酒,桌上还残留着十几个啤酒罐,还有烟味。
但是她眸光诚恳,亮晶晶的,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抽了烟,你别待久。”他侧过身,让她进来。
确实有烟味。
佟安视线扫过客厅桌子,并没说什么。
她随着他坐到沙发上,他刚把窗帘和窗户都打开,房间顿时亮了许多。
“你再这么抽下去,就成烟嗓了。”佟安打趣道,她看到烟灰缸里的落的厚灰,还有一包软中华搁在桌上。
“很久没唱歌了。”
江羡垂下眼,吉他就在音响旁。
“你喜欢打拳吗?还是为了赚钱。”佟安站起身去拿吉他,阳光洒在她披散的墨黑长发上,她现在很少扎丸子头,愈加成熟了。
他不由失神,直到吉他的弦被拨动。
“为了钱。”他坦白地说,漆黑的眼眸如同夜里的海,却没有波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攒钱,打赢一场有好几万,他不知道赢了多少场,一袋袋的钱塞在衣柜。
身上的伤痛可以麻痹他的神经,他很多个寂寞的夜晚都在想,他为什么存活。
父亲打电话跟他闲聊中,透露继母在担心嫁妆的事。毕竟安安结婚,总得有些排面,她不想穷酸的嫁妆让安安被人看低。
从那刻起,他眼前的迷雾忽然被拨开出一条路。他想赚钱,给她当嫁妆。
佟安看了眼他的侧脸,和高中时相比,他轮廓更深邃成熟,眉眼间蒙着冷淡的忧郁。
“一起唱首吧,或者,你听我。”
她抱着吉他,指尖娴熟地勾住琴弦。有一瞬间,她仿佛回到高中时代。
“......如果悲伤之后还继续悲伤\/如果下雨过后仍不见那红太阳...”她轻唱着,歌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清透如水。
江羡喉结不觉滚动了下,他微哑的嗓音落寞而空远:“把所有幻想全部打包封存在心脏\/我朝着远方独自流浪...”
他一直期待的合唱,在这一刻终于实现。
只有他和她。
但这短暂的幸福被巨大的悲伤笼罩,江羡意识到,她是让他彻底放下。
歌声落下,佟安将吉他搁在一旁,气氛再次沉默。她能听到他微微急促的呼吸,他在等她说出目的。
她没立刻开口,而是抽出一支软中华,在指间点燃。
迷蒙的烟雾中,她轻舒口气。
“哥哥,我想要你幸福。”佟安的声音很轻,如烟雾上升。
“不羡慕任何人,做自己。”
做自己。
他如何幸福,又如何做自己?
江羡陷在沙发里,回想着她轻飘飘又沉甸甸的话,感觉自己就要在悲伤中融化。
他偏头,身旁只剩她发间的香味,她已经离开。
只有桌上的半截香烟,上面的唇印印证她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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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那一年,佟安成立了游戏公司,在一年里推出了爆款游戏。
她和牧辞回到高中母校,以共同名义给学校捐款,用以翻新宿舍。
“虽然,我很喜欢这种有年代感的大院。”坐在大榕树下,佟安深吸口气。
男寝和女寝面对面,此时正是假期,一片空荡荡的。郁郁葱葱的榕树叶,在夏日的光中泛着青涩的绿意。
“好怀念。”肖牧辞搂住佟安,他看着熟悉的一切,唇角不觉弯起,“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佟安倚在他肩上,看向寝室一楼过道。
脑海浮现他揭开她头上校服的情景,他被大雨淋湿,露出明朗而羞涩的笑意。
“你抱着我,冲进雨里的时候。”
她闭上眼,感到脸颊的吻。
肖牧辞吻了下她,脸上发烫。那次是他第一次大胆,将她抱在怀里时,他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抱住。
她便是他的全部。
“我去,肖牧辞你还真是随地大小吻啊。”林南月的声音传来,她和倩倩一起来的。
肖牧辞脸红地移开唇,害羞地埋进佟安脖颈后。
“南月,倩倩。”佟安伸出手,和她们拉住手,机缘巧合下,毕业后她们仍在一起。
“以后要叫你老板咯。”南月捏着嗓子说,“请尽情吩咐本秘书。”
她们都在佟安公司工作,南月只想当她秘书,倩倩则负责财政。
而牧辞还是继承了家业,现在是副总裁,在佟安指导下进一步扩展公司业务。
“就只有悠心和江羡不在。”倩倩感慨道。
刘悠心去乡下支教,江羡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佟安听到他的名字,微微一怔。他前些天给她发了消息,说他去西北旅行,一场没有归期的流浪。
继父对他的决定很气愤,但也释怀了。他只想儿子一路平安,想回来...总会回来的。
“他去追逐自由了。”佟安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