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
祁钰咪了咪眼,确认自己没听错。
“什么重活一世?”
“告诉你也无妨,你不就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你们会走哪条路,又会在何时经过那个地方的吗?”杨盈开口,颇有一种反正我也活不了的绝望。
“因为我是重生的,我重生在了事情发生的七日之前。”
“我知道你们会在那一天经过那里,所以才会设局等在此地,就是想要混进去,好让自己有机会取代那个假货。”
“我知道,你想问为何我会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前世,就在那一天,我爹杨霸天,埋伏在那条路上,与你们展开决战,最终我牛栏山所有出动的青壮年,全部被你们所杀。”
“因为你们,我没了爹,我家也被官兵清巢,我彻底成了一个孤儿。”
“我如何会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杨盈通红着双眼,大声嘶吼着,仿佛唯有如此,方能释放她心中的愤恨。
“我为什么确定我是皇帝的女儿,因为我在前世,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他和我娘亲临终前所描述的一模一样,他就是我亲爹,他为什么不肯认我?”
“哪怕他查一下也好,哪怕滴血验亲也行,他为什么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杨盈痛哭着瘫坐在地上。
前世她家破人亡,早已当够了奴才。
今生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认回亲爹,可她的亲爹却不愿意认她,甚至连见也未曾一见,便直接给她判了死刑!
为什么啊?
杨盈心中怒吼,重来一世,老天什么要这么对她?
祁钰看着她如此痛苦癫狂的模样,不知怎的,只觉得心中微痛,原本想要动手彻底解决后患的心,此刻居然在犹豫。
那种感觉又来了。
可他明明喜欢的人,是钟姑娘!
如果钟宁知道,必然会知道这是书中剧情影响的结果。
毕竟是书中注定要在一起的男女主,相互吸引才是正常现象。
祁钰甚至在心里开始自动为她找补。
虽然她的方法不对,可她想要认爹似乎也并没有不对。
只是,她不该算计护卫队,更不该在前行路上,设加了药的茶棚,意欲置他们所有人于死地。
不,不对,不是这样。
或许就像钟宁所说的那般,她原本就打算只留下自己一人,好让自己带她回京,李代桃僵!
其他人,如果不是钟宁做了那个预知梦,只怕早已死在了此女的算计之下。
脑海中闪过钟宁略带失望的眉眼,祁钰只觉得神台顿时清明。
又冷静下来三分,祁钰终于又变成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冷面阎王!
重生的事太过匪夷所思!
只怕一时还不能杀她,需要进宫禀告一番!
如果她真的是重生者,那是不是可以利用她所知道的先知,来规避一些可能会发生的麻烦?
想到这里,祁钰接着问道:“没有证据,本官如何能够相信你是重生者?除非你能说出有用的信息,否则,本官还是只能送你归西!”
杨盈蓦得停了哭声,看着祁钰的眼神好不哀怨。
上辈子,她撑死了也就是个小官女眷家的奴婢罢了,能有幸见到天颜,已经是十分幸运。
哪里还能知道其他秘辛?
不对,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比如眼前之人,“祁大人出身清流世家,书香门第,明明可走科举正道,偏偏要从武行,虽是受陛下看重,却为家族所不容!”
祁钰眸子一冷!
其他人哪怕知道这一点,也不会特意在面前说嘴。
这个女子,实在是可恶至极!
“你所说之事,众所周知,算不得什么有用信息。”祁钰抬手又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不紧不慢道:“姑娘可要注意了,若再无实证证明你所说之事,本官亦不会手下留情。”
杨盈听到此话,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这几日她受伤卧榻在床,一度无暇多加思考。
如今突然要回忆前世诸多细节,并要进行筛选重点,她也需要时间好好思量一番。
想了又想,杨盈只觉得,脑子似乎都要炸了,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她似乎抓到了什么。
“重阳宴,北狄使臣觐见使团中,北狄七皇子耶律祯便隐藏其中!”杨盈突然出声。
祁钰瞬间捏紧了杯子。
北狄七皇子耶律祯,居然混迹在了使团之中。
而他们黑龙卫安插在北狄的密探,却并未传来任何消息。
但此事,究竟是真是假,尚需再确认一番!
祁钰放下茶杯,随即起身道:“你所说的这些,本官会派人去查,这几日,你便待在这里,若再想起什么,随时通知本官!”
杨盈愣了一瞬。
这是,不杀她了么?
连日来的惊惧与恐慌,在此时突然化作一团团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只是想回到亲爹身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眼看祁钰就要离开,杨盈赶紧上前跪在地上,死死抓住祁钰的衣摆,恳求道:“祁大人,我求你,再帮我跟陛下传句话,【窈窕燕娘年十五,惯曳长裾,不作纤纤步。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我娘,名唤林燕娘!这是我爹亲自做给我娘的诗!”
“求大人,转告陛下!”
杨盈双眸含泪,殷切地看着祁钰。
脆弱美丽的佳人,将全部的希望寄于你一人之身,越发令人怜惜。
但凡祁钰是个正常男人,此时也该被眼前一幕所震动,甚至会想要将人揽入怀中,温柔安慰一番。
可惜,这是个钢铁直男。
他面上平静无波,声音冰冷如铁:
“杨姑娘这般委屈,可否想过,这一路行来都在照顾你的养父杨霸天,及二叔杨霸雄,此刻正被关在监狱中待罪问刑?”
杨盈顿时身子微僵!
紧握着祁钰的衣摆也不由得松了下来。
祁钰嗤笑一声。
如她所言为真,她确实是重活一世。
可她重生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劝阻父亲莫要掺和官场之事,也没有想着为牛栏山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多作一份贡献。
反而是将心思全都用在了认爹回宫这件事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