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心院逗鹦鹉的胡佩瑶连打了几个喷嚏,吓的笼子里的鹦鹉忙把脑袋耷拉下去。
胡佩瑶吸了吸鼻子,转而对身边侍立的书香道:“这几天冷的很,我莫不是要染风寒,回头弄一碗红糖姜茶给我喝,还有给大郎也喝一些。”
书香忙应下,转而哄着胡佩瑶凑趣:“娘子可不能染风寒,奴婢瞧着王爷气色甚好没准儿这两天就会来陪娘子呢。”
胡佩瑶柳眉微挑,艳丽的面容上浮起一抹浅笑:“若真被你这小蹄子说准了,回头赏你一对金钗。王爷可好些日子没在我这里过夜了,那姓苏的能取悦王爷因为她会写飞白。那劳什子飞白真难写,我怎么也写不好。”
胡佩瑶想到自己文墨方面不在行,她就气的跺脚,后悔自己待字闺中时没好好在丹青文章方面用点儿心思。
胡佩瑶的父亲是武将出身,曾官拜左武卫大将军,昔年追随韩国公驱除北蛮,收复失地,临死时升为枢密副使。
胡佩瑶是父母唯一的女儿,家里就她同姨娘生的姐姐,她天生丽质,而且还是从主母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就格外骄纵。
胡佩瑶也就把《女则》《女戒》还有《女论语》给读完了,略读了一些通俗易懂的诗词歌赋。
胡佩瑶觉得自己不甚得宠的原因在于她不通文墨,可绣娘出身的李氏还不如她呢。
她着实想不通,为了争宠胡佩瑶强迫自己写飞白体,还有做绣活儿。
她不满足只生一个小郎君,她希望自己能再生个儿子,彻底把脚跟站稳。
很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胡佩瑶看到沉香提回来的清蒸草鱼微微皱眉:“鲈鱼咋变成草鱼了?”
书香忙解释:“厨房说鲈鱼没有了,故而才换成草鱼。奴婢没有着急走,过了一会儿翠云轩的青萍也去提膳,奴婢亲眼瞧见她的食盒里的是鲈鱼而非草鱼。”
胡佩瑶一听自己吃草鱼,位分不如自己的苏氏吃鲈鱼,她顿时把印筷朝案上狠狠一拍:“我瞧着厨房就是在看人下菜碟,那苏沁再是王爷的新宠,她的位分也在我下面。”
书香赶忙温柔安抚:“娘子莫生气,奴婢瞧着啊厨房敢如此做比有缘故。昨晚初一王爷没去正院,也没让王妃去前面侍寝,而今天上午王爷陪了娘子跟大郎君小半个时辰呢。”
胡佩瑶慢慢冷静下来:“定是这个缘故,她自己不得王爷喜欢,她就利用主母的身份在下面人身上撒气,哼!我暂时先忍了,回头我一定寻个机会请王爷给我做主,最好也能在我院子里弄个小厨房。我不跟落梅居那个病秧子比,我就是要争口气。”
“娘子用膳吧,再不用饭菜就冷了。”沉香把筷子递给自家主子。
胡氏从娘家带了两个丫鬟,沉香是其中之一,再就是已经成为恒王侍妾的白姑娘。
胡佩瑶虽脾气暴躁一些,但心腹沉香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去的。
前院书房,恒王正在同幕僚欧阳先生探讨梅蕊昨晚出的那个利用给王桂加九锡离间君臣关系的策略。
欧阳先生望着明亮的烛火,手撵胡须沉吟须臾才徐徐开口:“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不必操之过急。梅娘子建议等王爷您入主东宫后,在下觉得那也不是好时机。”
“那先生以为何时最好?”恒王虚心的同欧阳先生求教。
欧阳先生不疾不徐道:“若陛下在郊祀大典后流露出册立太子的迹象,给老贼王桂加九锡暂时放放,若陛下仍旧对册立太子迟疑不定,此计当行。若陛下有了尽快册立太子的意思,王爷您的东宫之位不稳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
恒王捉摸着欧阳先生的话心下很快有了章程:“本王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既然早晚都要用的上此计,眼下是不是该准备起来了。”
欧阳先生颔首:“回头在下就仔细翻阅史书好好拟一份陈情表。”
“先生的文笔本王一直很有信心呢。”恒王意味深长的一笑。
不知不觉烛台上的一盏盏灯由明转暗,烛台上流下长短不一的森冷烛泪。
还有三日就到元兴二十年的冬至日了,三年一次的郊祀大典也越来越近了。
从今日起今上就要日日焚香沐浴,不进荤腥,不入后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阅览中书省才送来的奏疏,内侍张建一边给皇帝添茶,一边恭敬的禀报:“启禀陛下,宫外传来消息刘才人的父亲永恩侯去了。”
皇帝握奏疏的手微微一顿,转而木然道:“传眹的旨意,待永恩侯丧失毕永恩侯府邸立刻收回。”
永恩侯死,他几个有官职的儿子就得丁酉,府邸一没收刘家老小在京城可就待不下去了。
刀笔吏出身的刘家本就是靠裙带关系起家的,刘家荣辱全在帝王的息怒之间。
很快温皇后也知晓了刘氏父亲去了,以及皇帝的旨意。
正给温皇后捏肩的兰蔻喜形于色:“陛下对刘才人算是彻底厌弃了,娘娘总算喘口气了。”
温皇后瞧着手上才做的崭新护甲语气平平道:“陛下的息怒岂是你我能揣摩的。”
接着温皇后便对立在一旁的宫女豆蔻吩咐道:“让德妃知晓刘氏父亲去了的事,该怎么说你自己琢磨就是。”
“奴婢这就去。”豆蔻朝皇后微一屈膝,然后便迅速退了出去。
温皇后自是不会亲手朝刘氏伤口上撒盐,她相信张德妃很乐意领这个差事。
果不出所料,张德妃在得知刘家出了事后,她顾不上还有两根指甲没涂好蔻丹,而是迫不及待的带着宫女内侍去到囚禁刘才人的偏殿。
刘氏被降位后,她就从富丽堂皇的翠微殿迁居到了一处偏僻冷清的殿宇,身边就只有两名大龄宫女和一名老内侍伺候。
不管是刘才人还是身边伺候的人都不许自由出入。
昔日灯笼锦为裙,通体珠光宝气的刘鑫莲如今却是一身素衣,头上只别了一对文洋简谱的银钗。
那一头如云青丝不知何时生了淡淡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