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这话说的妙啊,既可以理解为她质疑胡佩瑶说鲈鱼变草鱼,同样也能理解为她在暗戳戳的帮胡佩瑶。
在苏氏选择嘴唇开动的时候,梅蕊不露声色的看着她,旋即梅蕊微微垂下头用手里的绢帕掩住微微上翘的嘴角。
她就知道苏沁能从三人里被恒王选中绝对不单单因为那手飞白。
苏沁的丹青梅蕊在恒王那瞧见过,只能说算是飞白体,连尚可都算不上。
恒王妃没想到在今天这个节骨眼上胡佩瑶告她的状。
任谁都会想到堂堂胡孺人吃不上一口清蒸鲈鱼罪不在府里厨房,而在管着内宅庶务的主母身上。
没准是主母故意利用手里的权柄给胡娘子不痛快呢。
高琼知道胡佩瑶爱吃清蒸鲈鱼,她那几天就是故意让厨房把鲈鱼换成草鱼的。
高琼觉得恒王知道了分配炭火不均是胡佩瑶上的眼药。恒王拿三千交子敲打高琼,她就用一口吃食敲打胡佩瑶。
她还就不信了,胡佩瑶去吹了枕边风恒王还真的就为了那一口吃的再来敲打她。
恒王妃等苏氏话音落地,她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胡妹妹怕是记错了吧?府里许久没有采买草鱼了,苏妹妹的话你也听到了,她不爱吃鱼的都吃了鲜美的鲈鱼羹,你从哪儿吃的草鱼?莫非你嫌我不肯许你在院子里开个小厨房,你故意来王爷面前扯谎污蔑我这个主母故意苛待你。”
“王爷,妾没有记错,更没有扯谎。”胡佩瑶急的花容失色。
李秋水不会放过拉踩胡佩瑶的机会:“胡姐姐没有记错,也没有扯谎,你就是说王妃故意把给你的鲈鱼换成草鱼了?咱们的主母速来宽和,她何曾亏待过咱们呢?”
虽然李秋水也恨恒王妃,但她更恨处处压她踩她的胡佩瑶,她更妒忌胡佩瑶先生了儿子,也妒忌胡佩瑶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庞。
恒王把手里酒杯缓缓放下,语气沉沉开了口:“既然佩瑶想在自己院子里弄个小厨房,本王许了。只要不超出你和大郎的分例就好。莫雨轩也安排一个小厨房,往后但凡为本王生下子女,而且有位分的都可以享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
说着恒王温柔的看过半垂眼帘的梅蕊:“当初本王许梅娘子设小厨房,是因为她体弱需长期熬药,她小厨房的用度都是娘家负担,尔等莫要与她攀比。”
旋即,恒王眸色复杂的看向身边的恒王妃:“办差不利的该罚则罚,该撵出去的撵出去,鲈鱼换成草鱼,底下人做出偷梁换柱的事,他们是欺负王妃这个主母太仁慈了。”
“是妾管束下面的人不严,还请王爷赎罪。”恒王妃起身朝恒王盈盈一礼。
当着众妾室的面恒王妃在恒王面前认错,其心情可想而知了。
恒王妃知道若不拿出姿态来,她和丈夫的关系更难修复了。
恒王没有在众妾室面前使劲儿落高琼的面子,他伸手扶了高琼的胳膊以示夫妻间的亲近:“府里头的事千头万绪的,王妃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恒王妃感激恒王在这个时候给她的这份薄面。
对于恒王而言打高琼一巴掌,然后再给她吃一口甜枣本就是举手之劳,他暂时没有想过要换掉高琼这个王妃,那就得该敲打敲打,该给点儿甜给点儿甜。
要到了小厨房胡佩瑶也没太得意,因为她这么一闹她有小厨房了,李秋水也有了。
她日苏沁若怀孕生子也会有,而且恒王并没有多生恒王妃的气。
以胡佩瑶那点儿城府自是看不透恒王对高琼的真实态度。
这场宴席虽然出了点儿小风波,好歹没有太扫兴。
恒王留在了莫雨轩。
梅蕊预料到恒王会留下,她也不恼,扶着红药跟海棠的手随旁人一道离开。
回到落梅居,梅蕊让茉莉给她沏茶:“大部分的菜肴都腻的慌,口味也重的很,我嗓子眼这会儿还发咸呢。”
海棠一旁凑趣:“王爷就是知道娘子吃不惯那里的饭菜,故而把他自己的甜羹给了您。”
梅蕊嗔了海棠一眼:“多嘴。”
茉莉忙把茶放在梅蕊面前:“娘子还想吃别的不?”
梅蕊摇头:“吃口茶就行了,海棠和红药去用饭吧。”
旋即海棠跟红药出去用了晚膳。
用膳罢海棠忙跑到梅蕊身边侍奉。
“娘子,奴婢瞧着苏娘子跟平常不大一样,她今日出头到底是帮主母还是?”海棠憋了一路了,可算把心里头的疑问跟吐出来了。
梅蕊捧着天青釉的茶盏不紧不慢的给海棠解疑:“苏沁出头不是为了巴结主母,或者跟胡娘子有龃龉,而是冲着王爷来的。”
“我猜苏娘子是利用这件事争露脸的机会。”茉莉忖度道。
梅蕊微微颔首:“我家小茉莉越发聪慧了。苏沁是性情安静,但不代表她不争啊。她们三位宫里来的你们也都见过了,苏沁颜色不及杨姑娘,亦不及她姐姐大苏姑娘,她能脱颖而出可不光是运气好,以及她会飞白。”
戳了口茶梅蕊继续悠轻言:“苏家姐妹的父亲是秀才,苏秀才时运不济屡考不第,后来成了知州府的幕僚,苏家也算书香门第了,这样的人家都会教女儿读书写字,小苏姑娘会飞白,大苏姑娘肯定不是睁眼瞎。容貌不及姐姐,才情未必就比姐姐强多少的人却得到王爷青眼,她能是个寻常的?”
海棠仔细琢磨一番后才徐徐开口:“奴婢瞧着苏娘子的穿戴,还有其他似乎在模仿娘子您呢,但又不是特意为之,奴婢就是觉得她身上有娘子您的影子。”
梅蕊朝海棠颔首:“王爷当初肯留下苏沁绝对不是偶然。苏沁绝非是个简单人,咱们都注意一些。”
把茶盏放下梅蕊才对海棠吩咐道:“是时候该在苏沁面前埋下一根钉子了,不必操之过急,必须确保这根钉子牢靠。”
海棠忙颔首:“奴婢回头就去好好准备。”
回到宁心院胡佩瑶就把房内一支竹青釉鹤颈花瓶给砸了。
瓷片瞬间碎落一地,胡佩瑶仍旧觉得不过瘾,还想继续砸另外一支。
书香赶忙大着胆子把人拦下:“娘子,这对花瓶可是去岁您生辰的时候王爷赏赐的啊,少了一支情有可原,若两支都没了恐怕就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