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得知让梅蕊不快的原因是因为苏氏来访,他自然而然的觉得苏氏不知好歹。
“她算我哪门子的新宠啊,新是新,宠可算不上。”恒王一板一眼道,“你若不喜欢她,把人撵走就是了。我瞧着她乖巧安静,没想到竟也是个没眼色的蠢货。”
恒王的确觉得苏沁性格还可以,他当初留下苏沁就是因为瞧着这姑娘很乖觉,不会生事儿。
苏氏的姐姐大苏姑娘有股子傲气,不是那种甘心沉寂的,至于颜色最好的杨姑娘压根儿不对恒王胃口。
那杨姑娘是宫廷歌舞伎出身的,恒王选女人有自己的底线,身边伺候想爬床的不要,从事过乐舞表演的同样不喜。
梅蕊瞧的出恒王的确没把苏沁太当回事,她的心不自觉的松快了一些:“她若下次再来跟我要东要西,敢折我的梅我就拿扫把赶人。”
梅蕊把梅看的跟自己眼珠子似得,母亲木夫人在怀她时梦到自己置身于一片梅林,怎么走也走不出来。
梦醒以后她就把自己所梦写信分享给在雁门关的丈夫。
木元帅便回书说夫人腹中孩儿不管是男是女都取名梦梅。
草塘梦句有何好,梦里梅花字字香。
五年前木梦梅不得不隐姓埋名,可巧姑苏城梅员外养在乡下的嫡幼女梅蕊香消玉殒,于是曾经的木梦梅便以梅蕊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
真正的梅蕊虽是梅家嫡女,因为她生在二月,出生当天就被送去乡下,很少有人见过这位梅小娘子。
江南习俗使然,女子若生在二月视为不吉利,生下来要嘛打死,要嘛送走。
隋唐时那位侍奉过六个帝王的萧皇后就是生在二月,她出生后就被送去乡下。
听到梅蕊要拿扫把赶人,恒王禁不住笑出声来:“我还真想亲眼瞧瞧梅儿用扫把赶人的泼辣劲儿呢。”
梅蕊哼了一声:“就怕我用扫把把王爷的爱宠赶走了,回头人家在王爷面前哭一哭您就心疼了,回头禁我的足,罚我的跪。”
“你个小没良心的,本王的爱宠是谁你没谁吗?”恒王伸手在梅蕊的粉腮上捏了一下,而后语气慢慢低沉暧昧起来,“梅儿若这般不放心我,你就化身狐狸精把本王的阳气都吸走就是。”
“宋嘉佑,你怎这般不正经,总想那些事儿。”梅蕊拿起一个红宝石石榴在恒王大腿上轻轻怼了一下。
俩人说笑温存一番,恒王才敛了容色同梅蕊说起正事儿来。
梅蕊得知皇帝准备修缮东宫了,她也跟着欢喜起来:“妾要恭喜王爷距离东宫储君又近一步了。”
恒王语气郑重道:“不真的住进去都会有变数,就算住进去我也不敢松懈。梅儿,你如今的身份我就算自己做主也没法给你高位,既然温老太君与你一见如故,我想借温家的势力扶持你,回头我会亲自跟皇后娘娘密商此事。”
“温皇后会允吗?”梅蕊的脑海里浮现出温老太君慈祥,大气的音容笑貌来。
恒王对于说服温皇后胸有成竹:“温皇后跟高琼并不对盘,皇后娘娘需要扶持一个自己人来抗衡将来的后宫之主,在朝里没有背景而且还聪慧,又得我喜爱的梅蕊应该符合皇后娘娘的需求。”
恒王不知何时才能为木元帅平反,木元帅一日不能平反,梅蕊就一日不能被他在众目睽睽下捧在掌心,所以他想给梅蕊寻个妥帖的靠山。
他不想一直委屈梅蕊。
夜已深,老贼王桂的书房却仍旧灯火通明。
王丛没有如愿成为步军副指挥使,紧接着传出皇帝打算明年修缮东宫的消息来,王家父子哪能睡得着啊。
“父亲,皇帝越发不信任您了,宋嘉佑入宫东宫的可能性甚大,以儿之见不如说服北国人再次南下。”说话的是王桂的长子王伦。
与王伦一母同胞的老三王众赶忙附和:“大哥所言甚是啊。若北人再南下,皇帝害怕打仗,不得不依靠父亲去和谈。”
王桂的其他儿子纷纷附和。
“不可。”王桂把老脸一沉,“你们懂什么?不光咱们的陛下怕打仗,其实北国人照样不愿意打仗了。两国议了和,北国人坐在家里就能每年有数十万钱跟绢。若继续开战的话什么都得不到了,还得把他们这几年好不容易积攒的国库给挖空。北人虽是马上民族,他们若想江山稳固就不能常年处在战火里。其实两国实力差不多,北人很清楚不可能把我们大燕国彻底吞并,既如此倒不如是时签一份对他们一劳永逸的长久盟约。再说若是北人再度来犯,就算要和谈,皇帝也不得不在和谈之前重新启用一批武将。皇帝已经老了,而恒王即将入住东宫,他原本就是主战,朝里朝外那些主战派可没死绝呢。”
皇帝就算再软骨头,敌军来犯他不可能不抵抗一下就直接议和。
皇帝是软骨头,是怕打仗,可皇帝的脸还在呢。
王桂对皇帝足够了解,他对大燕国以及北国的整体国立也大概有所了解。
若北蛮子真的不怕打仗,当年他们就不可能买通王桂来跟燕国议和了。
两国达成了和平盟约北人还不放心,他们再次收买王桂让其帮忙除掉木鹏举木大帅。
除掉木大帅还不算,他们还要把木家赶尽杀绝,同时他们也在寻找木元帅留下的兵书。
“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宋嘉佑入主东宫不成?”老三王众暴躁的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王桂狠狠瞥了这个有些急躁的儿子一眼,沉声道:“古往今来多少太子都没能坐上龙椅,尔等急个甚?老三,若非你擅作主张派人刺杀恒王,皇帝不可能加倍疑我。寿王那蠢货竟然派人去刺杀出京赴任的高矿,皇帝在恒王的蛊惑下已经把这笔账也记在了你我父子头上。”
接着王桂便再三警告好冲动的三儿子老实儿的家蹲着,莫要在坐节外生枝的蠢事。
至于次子的步军副指挥使丢了,王桂虽不甘心,但他却沉得住气,来日方长,他若因计较一时得失而轻举妄动的话,他不可能在相位上坐这么久。
转眼就到了这年的腊月,汴京成的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腊月对于梅蕊而言是最不堪回首的,她没法公开为父亲,祖母,以及替她赴死的忠仆木槿祭祀,上香。
来汴京后每年腊月,纵然外面滴水成冰梅蕊还是要去大相国寺一趟,捐一笔香火钱,奉几卷她亲自抄写的佛经。
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祭奠父亲,祖母,还有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