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陆状元也曾经这么地问过她，那时的陆状元清纯羞涩得厉害，她只要轻轻一撩就脸红了。
如今，顾城野也这般问他了。
她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期待，也想象得出...当她亲手撕碎这个梦时，他的悲痛与绝望。
苏禾半眯着眼，在他怀里转了个身，雪白的手臂环搂着他的脖颈，歪着头，醉意晕然的看着他。
“我的首辅大人，今日你怎那般的温柔了。”她嘟着嘴，声音掺杂着一丝的愠怒，“怎么？见了曹家的小姐觉得不如我好看，不开心了，拿我当乐子？”
苏禾故意凑近他，用沾过酒的嘴巴轻呼吸着，“首辅大人还真是个坏家伙！”
顾城野垂首看着脸颊红晕的女子，眼神滞了一下，“念兮，你醉了？”
苏禾推开她，一个人又走到桌前，拿起一壶酒饮下。
要是真的醉了，还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是，我就是醉了，才敢说出忤逆你的话。”少女提着酒壶，东摇西晃的走向他。
顾城野走上去抚她，她便趁势倒在他怀里，“顾城野，我真的很喜欢你。”
少女杏眼般若，含着清泪，“很喜欢很喜欢你。”
曾经心动过，现在也保留着，但是这份喜欢是畸形和不合时宜的。
对不起了。
她环搂着他的脖颈，主动的亲吻了他，而后又小心翼翼的挪开，声音陡然间低沉失落到尘埃里。
“你娶了曹家的小姐之后，我们便断——”
“唔...”
她的话还未说完，顾城野惊慌又心疼的吻上她的唇。
经历过一次的他，不愿意再听到“断了吧”三个字。
既然醉了，记忆留在了最爱的我的那个时候，那便让我享受这一夜的美好吧。
别...突然撕裂开这美梦。
甚至，他都不期待明日的大婚了。
若是时间能够静止在此时此刻就好了。
他气息紊乱，声音颤抖，“念兮，不娶别人了，我只娶你。”
苏禾眸眼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当晚，顾城野想抱着她入眠，苏禾借着酒意，佯装疲惫，没有拒绝。
床榻之上，失去过珍宝的人小心翼翼地环搂着怀中“酣睡”的美人。
他眉眼都是带着笑的，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她，不知觉间到了晨晓。
他怕醒来的人，忽然冷淡了，便趁着她还未醒来，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而后转身离开。
她走后，苏禾长浓的眼睫微动，她装睡了一夜，现在仍旧是睡不着。
苏禾坐起身来，趁着大婚尚未开始，她这院里也还算安静。
梳妆镜前，苏禾看着镜中墨发披肩的女子，轻叹了一口气。
这幅皮囊真的是憔悴太多了。
她用手梳着发，梳着梳着...脑海中不断的闪现陆衍跟他做平常夫妻的那段时间。
他也曾为她描眉点唇。
那个时候，他也总是喜欢为她梳好妆之后，从后背抱着她，蹭着她撒娇。
要她亲他一下做奖励。
苏禾嘴角不自觉浅浅上扬。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是婚服送来了，紧赶慢赶的婚服总算是在仪式开始的前一刻缝制好，送了过来。
苏禾视线落精致繁华的婚服上，眼睫颤动了一下。
这鲜艳的颜色，也在提醒着她，任务是时候该完成了。
在这个位面，她终究是最绝情的那一个。
她抖着肩，蒙住脸窸窸窣窣的哭了起来。
哭的真心实意，无法抑制，最后实在是怕被看出端倪，她一遍一遍的让来人给她把妆化的浓些，再浓些。
......
大婚如约的进行，皇宫大殿的阶前，御林军万千，百官朝拜。
苏禾面无表情，任凭顾城野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
顾城野眸眼动情，似乎是相信昨晚都是真的，这美梦还没醒。
“念兮，这阶梯走完，你我行过三拜，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苏禾目光是一直直视前方的，她怕看他一眼，便狠不下心来了。
女子并没有给他回答，即便是这样，顾城野也觉得今天的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嘴角勾着笑，与她畅想着未来的他们。
“念兮，成婚之后，你主内，我主外，我们就像寻常的夫妻一样生活就好。”
他眸眼宠溺，声音也温柔如水。
“我们之间不用区分你我，也不必介蒂我君你后，日后有了孩子，我带着...”
苏禾眼睫颤动了一下。
顾城野继续开口说道，“若是念兮厌倦了皇宫的生活，我便辞帝归民，与念兮游山玩水，闲情雅致，不问朝政。”
“不。”苏禾抿了一下唇，终于是开了口，“我要你一直做帝王。”
你天生就是帝王之才，这江山在你手下，才叫大燕国。
苏禾转过头来，面容清冷，“我喜欢权势，享受惯了万人朝拜的生活。”
顾城野怔了一下，而后面容笑开。
他这下似乎是真的确定了，他的美梦没有醒。
他的念兮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好，念兮喜欢什么，我便尽数奉上。”
苏禾直直的看着他的眸眼。
墨色如海，深邃又柔情。
“若是我喜欢你恨我呢？”
顾城野脸上的笑容僵住，随着高声的呼贺，他们行了第一拜。
他另一只手也牵起她，认真的看向她，“我恨不起来，要说恨——”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怕也是念兮恨我。”
毕竟他之前做了错事，惹她不高兴了。
苏禾忽然之间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狭长的凤眸...眼尾泛红。
“不，你恨的起来。”苏禾抬手轻摸了一下他的侧脸，这是她最后仅有的温柔了。
“念兮——”顾城野手有些的颤抖，惶恐之色很明显。
伴随着第二声高呼，苏禾陪他拜了这第二礼，而...他们之间的礼数便就停在这里吧。
第三拜的高呼声刚落下，宫门口就传来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白衣铠甲的少年，一身的鲜血，手持长剑，杀到高阶之下。
“娘子，我来带你回家。”
是陆衍来了，他安顿了城外的将士，带着十几名功力高强的暗卫，躲着埋伏，一路杀了过来。
他的腹部在流血，清俊的脸上也被刀剑划伤了一个大口子，血痂成了暗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