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婢子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呀，是妈妈火急火燎非要进去的呀。”
无忧淡淡扫过火气冲天的老爹，面无改色地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捏着帕子默默擦嘴，“父女一场，已坦白相告，爹慢用。”
“你站住！”
东宫思玄气冲冲扯住无忧，“你和她到底有何过节？”
无忧瞥了眼胳膊上发白的指节，“要命的过节，她的命，是用我的命养着的。”
“什……说清楚，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多活一日，我就少活一日。”
东宫思玄如听鬼话，一个字都不想信，可小丫头似笑非笑的神色下透着视死如归的凝重，分明不是在说笑。
他大脑一片空白，凭着本能稀里糊涂问：“你……你……想刺杀她吗？”
“那太便宜她了，我也没那么蠢。”
“你跟爹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爹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多了，日后想独善其身可就难了。”
说罢，无忧挣开了用力攥着的五指，东宫思玄抿了抿唇，竟是不敢问了。
不过须臾，酣畅淋漓变成冷汗直冒，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面如死灰。
“不要做傻事！你吃了那么多苦，难道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吗？”
送饭的南荣氏却越想越气，只觉得自己的钱都白花了。
南荣氏才不信无忧会没办法，是为了芷妍好。
只当她仍是没放下何三的事，记恨着自己呢。
越想越窝着火，回到屋里劈头盖脸就把芷妍骂了一顿。
芷妍还巴巴等着娘能带来好消息，一看这样，啥都明白了，“她不肯吗？我去找她！”
“你站住！”
“你多大的脸啊，老娘都不行，你能行？别去丢人了！”
芷妍满脸无奈，“为什么呀？十一娘也不是在这种事上小气的人啊。”
母女俩都没想到无忧会拒绝，芷妍甚至喜滋滋地挑选了所需的衣物，吩咐嬷嬷收拾行李。
南荣氏叹了口气，“还能为什么，心里有气不想帮呗。”
“她哪来的气啊？因为何三？
娘就不该放走何三！那坏蛋欺上瞒下，把咱们害苦了。”
“谁说老娘放走他了。”
“娘，我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人没了，谁信呢？”
南荣氏有苦难言，“算了算了，摆桌吃饭吧。”
“娘，要不再去求求呗，十一娘心挺软的，对她好一点，我不信她真那么无情。
要不，您给她做两身长袄？”
“她现在可不缺冬衣了，罢了。别想了，此事也有些不对劲，不去，焉知非福！”
“娘就是好面子，害怕再被拒绝，明明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哪里不对了？”
“你动动脑子，堂堂郡主，想要学射箭，真能找不到人教？
何必这么低三下气，又是给钱又是送皮袄的。
那些衣物少说有好几千两了，虽不是时兴的，依旧是上好的皮料，何至于此呢。”
“对哦，如此说来……啊，对了！”
芷妍双手一拍，“我想起来了，在长公主宴上，十一娘和长幸郡主好像就不太和睦，不对，是华宁郡主和长幸郡主不对付。
对对，当时她俩你一嘴我一嘴的，可针锋相对了，还要长公主出来打圆场呢。
母亲，你可能错怪十一娘了，她这是在护着女儿呀。”
南荣氏听闻此事，心中舒服了些，喃喃自语：
“那这长幸郡主是来拉拢她的？这丫头是拜了哪路神仙啊，一个两个贵人怎么都看重她了呢。”
“看重她才好啊，这样女儿才能沾光呀。”
“那也得她愿意让你沾啊。”
想到要看一个丫头的脸色，南荣氏就心里发堵：
“我的傻闺女啊，你也甭把她想的太好了，她再心软也不至于舍己为人。
如此……大抵是真怕你被抓到什么把柄，连累她吧。
罢了罢了，不说她了。陈夫人的梅花宴，你可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娘放心，女儿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
东宫思玄忧心忡忡走出芳菲园，走到岔口，东宫礼迎面而来。
东宫思玄沉在思绪中，唉声叹气，竟是没看到老爹。
就要擦肩而过，东宫礼闻着他一身的酒气，不满道：
“你这是从哪儿来啊！连爹都不认了！”
他回了神，吓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爹，我没看见，我刚从十一娘那儿出来。”
“你真是有出息，要吃酒，在房中吃还不够？
还非要跑去芳菲园吃了？这一身酒气的的，这是喝了多少啊？
你还能不能有点当老子的样了？”
“不是，我……爹，我对天发誓，儿子是一口酒也没饮啊。”
“那怎么会有这么浓的酒味？”
“酒壶掉地上，酒洒了，熏着了。”
“那还不是你要吃酒？你还委屈上了，总不能是十一娘要吃酒吧！”
“我……是，都怪儿子，都是儿子的错。都是儿子不配，儿子连呼吸都是错的！”
“你……你还来劲儿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敢跟你爹阴阳怪气？”
“我……”
东宫思玄吸了吸鼻子，一个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来人来，你丢不丢人啊！”
“爹，我……”
东宫思玄情绪杂乱，再也憋不住了，崩溃地蹲下，百感交集，抱着额头，眼泪止不住，哗哗而下。
东宫礼没见过儿子这样，不由有些鼻酸，拿脚踢了踢他的胳膊，
“行了行了，别装疯卖傻的，你不要脸，爹还要呢！”
崩溃的男人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进去，顾不得了，感觉到有东西靠近，像是找到了支撑，就势抱住了老爹的大腿，鼻涕眼泪全抹上去，哀嚎着：
“爹，我怎么那么失败啊，闺女闺女嫌弃，老爹老爹嫌弃，我真他妈的里外不是人啊。”
东宫礼尴尬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想要踢开，偏他抱得紧，没好气拍了两下儿子的后脑勺。
“闭嘴！别嚷嚷！行了，爹不说你了，把眼泪擦擦，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有事说事，少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