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拿钱,你把手洗干净。”
许一一说着直接进屋运水果过来的商船少的很咧,路途远加上现在天气热水果很容易放坏了。
卖水果的做起来不划算。
“我也要去!”
阿月努着嘴说道。
“去去去都去。”
许一一说着将五渊被抱了起来,
两大两小着急忙慌的跑去码头。
到码头的时候,直接是人挤人。
日头高悬,炽热难耐,商船缓缓驶入码头,激起层层白浪。
船上仿若一个琳琅满目的宝库,各类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最诱人的当属那夏日水果。
许一一拉着小孩儿上去,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船上杂物太多,各种东西的味道掺杂在一起,又不好通风。
这味道自然就难闻起来。
几人当中,只有被绑带绑在许一一背上的五渊皱了皱眉头。
四海跟阿月已经被船上的货物给吸引了注意力。
兴奋不已。
鲜嫩多汁的蜜桃,粉扑扑、毛茸茸,堆成小山,三文钱一个。
绿皮红瓤的西瓜,个头硕大,一刀切下,汁水四溢,五文钱一个。
成串的紫葡萄,颗颗饱满圆润,如玛瑙般诱人,二十文一斤。
金黄的枇杷,酸甜适口,摆在竹篮里,一文钱两颗。
荔枝还能便宜卖,二十文一斤。
“大姐那个是什么?”
许一一正专注了打量着的船上的货物,听到四海的叫声。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商船的一隅,几大串香蕉静静陈列。
它们未完全熟透,果皮泛着青黄,却难掩那馥郁果香。
每一根都修长饱满,微微弯曲,像是精心雕琢的碧玉弯刀。
船板的缝隙透进几缕光,洒在香蕉上,光影交错,愈发衬得它们鲜嫩诱人。
使得四海目光瞬间被吸引。
“那是香蕉!不知道怎么回事,熟透了的香蕉跟其他水果摆放在一块,会让其他水果坏的更快,所以我才把它放到角落去了……”
摊主无奈的说着。
许一一都来不及细细的看,便又有人挤上来。
“阿月四海你们拿筐子挑,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
四海早就在一旁眼巴巴瞅着,得到应允后。
欢呼一声,伸手就去抱那大个儿的西瓜,小脸涨得通红。
费了好大劲才将西瓜稳稳抱起,一脸炫耀地向大姐展示。
阿月见他抱着艰难,直接将西瓜塞进筐子里。
“果坏的有点多呀!”
一妇人的声音响起。
许一一回头看过去,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妇人匆匆上船,眼神扫到摊子上的水果,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瞧瞧这都啥样儿了,还咋卖嘞?”
妇人扯着大嗓门喊起来,边说边随手拿起个苹果,指甲抠了抠上面的褐色瘢痕。
然后又随手一扔,拿起一旁同样起着黑斑的荔枝。
“这都烂成这样,还摆着充数呐!”
摊主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说着。
“这天热又闷的,水果不经放,再加上前些天不台风来了吗?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摊主解释说着。
“说的也是,这场台风来的蹊跷,又那么突然,谁能预料到?”
其他客人为摊主解释。
“这坏得多的,已经捡出来扔掉了,现在这些就是表面上有点黑斑,便宜卖你们,把船空出来,我好收海货回去。”
摊主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是个爽利的人。
不在意这点东西。
看到船上有小孩上来,又连忙说道。
“那些破了的果子小孩儿随便吃,不收你们的钱。”
摊主这么一说,原先找茬的妇人眼睛都放亮了。
“海珊赶紧回去把你哥哥跟弟弟带出来,快……”
二话不说,转身推着身旁的女儿,心急火燎地就往船下走。
“快去,跑快点!”
她边催促,边比划着,“到家里把你哥和弟弟都叫来,咱今儿个能敞开肚皮吃水果嘞,白捡的便宜可不能错过。”
海珊虽有些懵懂,但被阿娘催得脚下生风,一路小跑下了船。
妇人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又折回摊前,目光在那些尚可的水果与坏掉的水果间来回梭巡,直接用筐子给装了起来。
饶是摊主大方,也不免被她这等行径给气笑了。
许一一也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的在摊子上挑选起来。
“老板这笋怎么卖?”
筐子里装着些笋,不过这些笋已失了水灵劲儿,表皮干皱发巴,颜色暗沉无光,笋尖也耷拉下来。
“干笋三文钱一斤,新鲜的也不咋新鲜了,你要是要的话,卖你一分钱一斤。”
这些东西用过来都不用什么钱,过了岛到处都是。
摊主跟宋青山也熟悉,自然是认识许一一。
也没坑人,给了个实在的价格。
“干笋要五十斤,新鲜的笋我全都要了,番薯丝也给我来个二十斤。”
许一一挑挑拣拣,在船上买了不少东西。
“好好好……且等着,我帮你称出来。”
摊主连忙叫上侄子出来,两人一阵忙活。
顺道将四海他们挑出来的水果给打称。
摊主的侄子闷声不响地帮忙打着秤。
青年身形瘦削,脖子处高高隆起一块,一块灰扑扑的粗布头巾层层缠绕,在这大热天现在有些奇怪。
“让我看看你藏啥呢!”
那妇人的小儿子海彬上了船之后,便注意到这个奇怪的人。
正好奇的时候,趁其不备,猛地伸手一扯,头巾瞬间滑落。
刹那间,那肿大变形的脖子袒露无遗,肿大的腺体看着颇为可怖,周围空气仿若凝固,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来,惊愕、怜悯种种神情在脸上浮现。
海彬呆呆看着,眼神里带着嫌弃。
摊主侄子慌乱地抬手遮挡,眼中满是窘迫与自卑。
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想要拿回头布,就被海彬给扔到了水里。
摊主见状,匆匆撂下手中的活计,几步跨过来。
四海一看将衣服给解下来,递给摊主。
摊主忙脚乱地侄子裹好,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
可那微微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心底的酸涩与无奈。
“你干嘛要欺负人家?”
四海看到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有些愤愤不已。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那海彬的衣领,将对方扯得一个踉跄。
四海大声质问道,音量因气愤而拔高,带着些稚嫩的颤抖。
“不知道尊重人吗?平白无故扯别人头巾,你没有阿爹阿娘吗?”
他边说边用力晃了晃手中比自己还要高的小孩。
“放开我儿子,哪来的死小孩儿,这有你什么事儿啊?”
原先找茬的妇人看到儿子对四海揪着。
破口大骂,面目有些狰狞,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
“做啥欺负我家娃儿,松开!”
妇人全然不顾旁人的指指点点,也不看到摊主侄子的窘迫模样。
伸手就要扯四海,却被许一一给拦住了。
“你儿子先欺负人扯了别人遮羞的头巾,让人家当众出丑,还不许人说啦?”
四海倔兮兮的,紧紧抓着不放,语气里满是不服。
可那妇人却像被点着的炮仗,跳得更高。
“小孩子家家懂啥,闹着玩儿而已,哪就那么金贵了,至于这么较真!”
妇人不以为然,再看看四海揪着的海彬也是无所谓的样子。
摊主本就心疼侄子的遭遇,见妇人如此蛮不讲理,怒火“噌”地一下涌上心头。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大步跨到两人跟前,平日里和善的面容此刻冷峻无比。
“走吧!走——离开我的船。”
摊主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震得周围人都安静下来。
“在我这儿闹事,还欺负人,我这商船不欢迎你们。”
说着,摊主铁钳一般的手抓住海彬细小的胳膊,连带着那妇人,不由分说地往船下拽。
海珊见状拉着哥哥海裕猫着,生怕也被发现赶走。
眼神滴溜溜的转着,手还不忘抓着果子来吃。
那妇人还想挣扎,嘴里不断叫嚷着。
“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摊主却分毫不让,眼神似要吃人。
“我管你是谁,我这船是做生意的,不是给你们撒野的地方,赶紧走!”
海彬被摊主生气的样子给吓到了。
“哇”地哭出声,妇人再是泼辣仍骂骂咧咧,却也抵不过摊主一个大男人的力气。
片刻间,两人就被推搡到了船梯旁,灰溜溜地下了船。
摊主望着他们的背影,喘着粗气,这才转身走向侄子。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眼中满是安抚与疼惜。
周围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海的跟海裕还以为没被发现呢,躲在里面偷笑。
下一瞬便被许一一给扯了出来。
摊主的儿子眼神有些躲闪,强撑着哭意继续干活。
许一一眼神有所思,回想着方才摊主侄子的脖子。
颈部出现明显的肿大,从外观上看,脖子就像长了一个肿块,已经影响到正常的颈部线条。
很像是大脖子病的症状。
“老板方便问一句吗?你侄子这症状多久了?”
许一一走上前去,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轻声问摊主。
眼神看着摊主的侄子,目光中满是温柔,试图让这个有些局促的少年放松下来。
摊主的侄子微微抬起头,又有些羞涩地低下去。
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嗫嚅着回答。
“已经……已经有五六个月了,一开始没这么大,后来就慢慢肿起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像是回忆起这段经历也满是心酸。
脸上还坑坑洼洼的长了不少痘。
眼看着就要到说亲的年纪了,旁人知道他的异样,都不待见他。
在家里郁郁寡欢许久,又得知跟他一样脖子出了问题的人死了。
整日里惶惶不安,吃不好睡不好。
每晚入睡前都生怕见不到第二日的太阳。
无奈之下,这才用布巾盖住脖子跟叔叔出来走商。
一路从山里来到这里,船上行走数月。
脸上的痘痘越发的多了。
今日这一遭,更是让他闹了个红脸。
“走商赶路辛苦饮食不定的,吃的也不好,上茅房怕是不通畅,身体里的毒素排不出去,堆积到脸上就冒成痘痘了。
即使不能顿顿有荤腥,也要尽量保证每餐有足够的蔬菜和水果,睡前喝一碗蜜水,拉屎通畅了,脸上就不长痘了。 ”
许一一说得有些直白,但摊主的侄子说的认真。
“长痘的时候别老用手去摸,手脏带着痘痘容易发炎。”
许一一看他想问又不敢问的,索性说个明白。
“发炎是什么?”
摊主的侄子眼神有些不解,抬眸看了一眼许一一又很快看向地上。
“红肿热痛,还会出脓。”
摊主的侄子恍然大悟。
“你们走商的买蜜水容易,睡前喝一碗再好不过了。”
许一一真不是胡说,也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蜂蜜好找,我叔叔就有卖的,回头我就按照你说的睡前冲一碗蜜水喝。”
摊主是侄子说话有些扭捏,虽说跟眼前的姑娘也是第一次认识。
却莫名的觉得她是可以相信的。
“脸上也要做好清洁,用淘米水洗脸,脸上能轻松很多。”
许一一继续嘱咐。
摊主的侄子连忙点头。
“至于你脖子上的肿块,可否让我看一下?”
许一一试探性的问了一嘴,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他脖子上的大脖子。
“哐当”一声,摊主手里的秤杆掉在地上,面色有些难看。
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侧身,将侄子护在身后。
摊主的侄子面露难色,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满是无奈与窘迫。
“是这样的,你那脖子我看着有些眼熟,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且我认识一位医术极好的老医官,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许一一连忙解释自己无恶意。
“姑娘,好意我们心领了。”
摊主强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苦涩。
“只是这孩子怕生,就不麻烦小娘子了。”
摊主的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许一一看着他身后的少年,应当是因为这脖子遭受了许多异样的眼光。
这会儿已经低着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