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累得脑子昏沉。
汗水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在后背。
可那只海龟,依旧在不远处逍遥,时不时还将脑袋探出水面,刺激着许一一的神经。
就在许归宁几近绝望之时,他狠狠一跺脚,用最后的力气稳住身形,拼尽全力抛出了最后一网。
这一网,仿若带着他所有的不甘与执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以雷霆之势向着海龟罩了下去。
海龟拼命扭动身躯想要逃窜。
然而不太走运,为时已晚。
渔网就这么水灵灵地精准地将它罩住,它在网中挣扎扑腾,激起层层水花,却也挣脱不得。
许归宁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狂喜的大笑。
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在海风的呼啸中显得吓人无比。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被网住的海龟,脚步虽不稳,眼中却满是激动。
双手颤抖着抓住渔网。
“叫你狂,我看你还怎么狂?等着被老子还钱吧。”
许归宁心中的郁气瞬间吐露干净。
得意的说着,边说边将渔网往上拉。
被渔网兜住的海龟静静伏在网底,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
许归宁猫着腰,凑近了些最后将渔网给拽到礁石上。
随后伸手将船桨拿了起来,手中的船桨下意识地握紧,以防这看似温顺的家伙突然发难。
他满心狐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粗声粗气地嘟囔。
“咋回事?这会儿咋不扑腾了?”
海风轻轻拂过,撩动他湿漉漉的发丝,带来大海独有的咸腥味,却没能吹散他心头的疑惑。
许归宁俯着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一寸一寸地审视着它。
海龟鳍肢偶尔微微摆动一下,像是在传递某种难以言说的信号,又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哼!被我逮到了吧?看你还怎么得意。”
许归宁只当海龟是认清现实,知道肯定要被拿去还钱。
索性不挣脱了,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
船头那盏孤灯在海风的肆虐下,明明灭灭地映照着这片躁动的海域。
许归宁双手紧紧拽住渔网,大踏步迈向小船,刚准备将这来之不易的海龟拖上船。
就在他弯腰发力的瞬间,那原本一动不动的海龟猛然间发难。
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向许归宁。
脖子伸得老长了,
许归宁只觉一阵剧痛袭来,那痛感如同一把利刃直刺骨髓。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极度的惊恐,继而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叫“啊——”
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远处海岛上栖息的海鸟,扑棱棱地四散飞去。
疼痛让许归宁的身体本能地蜷缩,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下面的伤口。
海龟趁机松口,许归宁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
而此时,的海龟却并未停歇,趁着许归宁惨叫,奋力扭动着身躯,试图挣脱渔网的束缚。
那原本紧密缠绕的渔网,在海龟的挣扎下,渐渐松动。
许归宁余光瞥见海龟的动作,心急如焚。
已经是顾不上那钻心的疼痛,咬牙强撑着站直身子,踉跄着向前扑去,妄图再次抓住海龟。
然而,海龟的爆发力惊人,可谓是卯足了劲儿。
三两下便将最后几圈渔网挣开,拖着还缠在身上的一小截渔网。
“扑通”一声跃入水中。
许一一眼睁睁看着海龟入水,只来得及伸出一只手,指尖堪堪划过海龟的背甲,便无力地垂落。
海浪迅速吞没了海龟的身影,许归宁站在原地,望着那片漆黑的海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懊悔与剧痛带来的恍惚。
海风呼啸依旧,许归宁的嚎叫声渐渐止息,化作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咒骂,回荡在这孤寂的海面上。
直至月上中天,缓过来了。
这才摇着小船回去。
转瞬,东方泛起鱼肚白,微光如纱,轻轻拂过海面。
晨光熹微中,远处的渔村有了烟火气息,烟囱里袅袅升起的青烟,慢慢融入晨雾。
早起的渔民开始吆喝着出海,声音在海面上飘荡。
三三两两的出去,河道上的渔船也开始减少。
许阿奶吃过早饭就要摇着船出去搂柴火。
许阿奶熟练地踏上小船,正准备拿起船桨时,却突然发现平日里放在船上的渔网不见了。
顿时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眉头紧皱。
眼中燃起了愤怒的火焰,她那满是皱纹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身体微微颤抖,扯开嗓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哪个挨千刀的,偷了我的渔网啊!这可是我们家吃饭的家伙呀,没了它我们怎么捕鱼,怎么生活呀!”
破锣嗓子发出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尖锐而刺耳,极其的大声。
瞬间惊起了一群在远在海边觅食的海鸥,扑棱棱地飞向天空,仿佛也被阿奶的愤怒吓到了。
许阿奶一边骂着,一边在小船上四处翻找。
就是希望是自己记错了地方,可找遍了整个小船,也不见渔网的踪影。
她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停地诅咒着那个偷渔网的人
“海神娘娘,你可睁开眼看看呀,让那个偷渔网的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呀!我辛辛苦苦织的网,怎么就被人偷走了呢,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不远处,几个同样早起准备出海的村妇被这喊声吸引,纷纷侧目。
许阿奶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她们身上来回扫,最后锁定了目标。
骂着骂着,许阿奶突然将注意力转到别人身上去了。
“李翠兰是不是你,你个贱货偷我家的渔网了?”
许阿奶咬牙切齿的说着,就要拿船桨去打人。
“我呸!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一张破渔网谁稀罕你的,我家有的是。”
翠婶子淬了她一嘴,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你阿兰!我说怎么老盯着我,合着这是早就惦记着我家的东西吧?你个贼婆娘……”
阿兰嗤笑一声,满脸的鄙夷。
“少在这血口喷人,我家渔网新着呢,至于要去惦记你家那张破渔网。”
说罢,阿兰不理会她的骂声,自顾自的摇着小船出去。
许阿奶却是不依不饶的,又看向旁边的王婆子。
“要不是阿兰,那就是你,王婆子。你家男人前些天出海收成不好渔网也破了,指不定就动了歪心思,让你趁夜来偷。”
王婆子正在给船桨上油,一听这话,噌地站起来,手里的油刷子差点直接甩到许阿奶脸上去。
“你可别乱说,我家男人是老实人,我们再穷也干不出这偷鸡摸狗的事!”
两人就这么骂起来。
一旁儿的几个小孩儿见状赶紧去叫大人。
赵大娘在一旁看不下去,帮腔道:“你没凭没据的,可不能冤枉人。说不定是你自个儿昨儿个用完没放好,落在哪了。”
许阿奶一听,眼睛瞪得更大:“我自己的东西能不清楚?我还没老到犯糊涂,肯定是被人偷了,这几个当中就有贼!”
王婆子的儿媳本就性子急,看到婆婆被人这样刁难,这会儿也火了。
“你这么能编排,咋不去唱戏呢!我看你就是想赖个人,好让人家赔你新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许阿奶越吵越气,声音也愈发尖利。
“我辛辛苦苦织的网,就这么没了,还不许我找找凶手?你们都护着,难不成是一伙的?
众人被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和阿奶在河道边激烈对骂起来。
一时间,叫嚷声、辩解声交织一片,打破了清晨海岛的祥和。
叔太爷被几个小孩儿拽出来的时候许一一正跟他说着吴丰安上岛事情。
听到许阿奶在河道上跟人闹起来了。
也跟着出来了。
临近河道,叫嚷声愈发清晰地传入耳中。
叔太爷眉头紧皱着,怕是生气了。
“阿贵你去把你阿勇阿公叫过来,要人不在的话就叫其他人……”
叔太爷吩咐着,阿贵应了一声。
屁颠屁颠的跑去老宅。
许一一走在前头,只见许阿奶站在船头,手指在空中乱点。
正与围在河道上的几个阿婶激烈对骂,面红耳赤的,恨不得要将对方吃了一样。
几位阿婶也也不甘示弱,或双手叉腰,或挥舞着手臂,口中的辩解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委屈与愤怒。
河道上已经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渔民,大家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嘈杂不堪。
叔太爷咳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如同定海神针般。
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些许。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人群中央,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几位阿婶见族长来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你又在闹什么?”
叔太爷看着许阿奶眼神不善。
这也是有原因的,谁让许阿奶成日里惹是生非。
许阿奶一听几步跨到叔太爷面前,拽则叔太爷的衣袖。
“叔,这会可赖不到我,不是我惹的事,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家的渔网,肯定是这几个黑心的给偷走了,我没法活了呀!”
说着,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许阿奶哭得委屈。
其他几位婶子也喊冤。
叔太爷刚要开口说话,许阿公就被阿贵叫了过来。
一到跟前,二话不说,抬起腿,朝着许阿奶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许阿奶还没反应过来呢,正拉着叔太爷哭诉,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向前冲去,差点摔倒在地。
她惊愕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许阿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个死老头,干啥踹我?”
声音里带着委屈与愤怒。
本来就不是她的错,还要踹她。
这下子更委屈了,泪眼婆娑的看着许阿公。
许阿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颤抖着指向阿奶,大声吼道。
“你个败家娘们,在这儿瞎嚷嚷啥?丢了东西就知道乱咬人,不嫌丢人现眼!”
阿公的吼声如雷,在河道上空炸开,让周围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阿奶一听,眼眶瞬间红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梗着脖子反驳。
“我咋丢人现眼了?咱家的渔网没了,我找小偷咋了?我凭什么不能急吗?”
说着,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阿勇!这回过了啊!”
叔太爷厉声呵斥着,虽然他不太喜欢许阿奶。
但这一次确实人没惹什么事。
许阿奶被踹了,那几位阿婶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倒是没继续说话。
许阿公眼神有些狠厉,但听到叔太爷说话还是给了个面子。
再没有过分的动作。
上前去将许阿奶拉出来,就准备离开。
“我不走!我干嘛要走?我的渔网都还不知道为那个龟孙子给偷走的呢,我非得找他出来不可。”
许阿奶猛地甩开许阿公的手,像是一头发怒的母狮子。
大抵是丢了渔网太过于生气,这会儿都敢冲着许阿公喊了。
眼看着许阿公动怒,老实人许正辞总算是出现了。
一块儿来的还有许明在跟许归宁。
两人慢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好似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周围的村民们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大气都不敢出,眼睛在这对许阿公跟许阿奶身上来回打转,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有的摇头叹气,说阿奶也是急糊涂了。
有的面露不忍,觉得阿公下手重了点。
许阿奶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又朝着那几个被她怀疑的妇人走去。
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我就不信了,今儿个非得把这事儿弄个水落石出。”
许正辞见状,赶紧追上去,拉住许阿奶,压低声音劝道。
“阿娘你没凭没据的,咋能随便冤枉人呢?咱村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一闹,以后咋相处啊?”
许正辞温声地劝着。
许阿奶却根本听不进劝,她甩开许正辞的手,径直走到翠婶子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李翠兰,你昨儿个是不是在我船边溜达来着?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拿了我的渔网?”
翠婶子一听,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急得直摆手:“你可别冤枉我啊,我真没拿!”
阿贵站到自家伯娘跟前去,伸手拦住不让许阿奶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