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爸爸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太对劲。
他平时总是背着工厂的袋子,走路慢慢的,头低低的,像是怕别人看见他一样,可今天不一样。
他的步伐快得奇怪,脚步重重的,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连这雪地也能听到他心里的急躁。
我正坐在窗边看外面飘的雪花,突然听到门口的声音。
我看见爸爸的影子透过门缝,站在外面,他弯下腰,喘着粗气,像是跑了很远。
我赶紧跑过去开门,他一进来,我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还有一种怪怪的气味,像铁一样。
“爸爸!”我喊了一声,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似乎吓了一跳,然后他就迅速拉我进屋,关上了门。
他的脸色苍白,比平时还要难看,额头上全是冷汗,衣服上也有些脏兮兮的。我看见他用左手捧着右臂,好像右臂受了伤。
“爸爸,你怎么了?”我有些怕,但我还是忍不住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盯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恐惧。那不是生气,也不是烦躁,而是一种深深的害怕,像是怕连空气都会把他带走。
“快,帮我拿包。”他说话时,声音有点颤抖,他用力压着伤口,走到桌旁,把我妈以前用的旅行包拉开,从抽屉里抓出一叠衣服,乱七八糟地塞进包里。
“爸爸,你受伤了!”我急得要哭了,忍住了,跑过去想帮他绑住那只手臂。
“别管我,快点。”爸爸低头看着我,脸上的汗珠又滚了下来,他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的手。他一把抓住我,急急忙忙地拉着我往外跑。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风刮得脸疼,我跟在他身后,能看到他步伐乱了,好像有点踉跄。可是,他不敢停下来,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他,我忍不住想问他:“爸爸,是谁在追我们?”
他没有回答,声音低沉:“别回头,走快点。”
他的手紧紧抓住我,我感觉到他的力气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我从这个地方拽走一样。我往后看了看,只看见家门口的灯光在闪烁,四周一片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安静,甚至连雪的声音都没有了,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屏住呼吸。
“快,跟着我走!”他几乎是命令的口气,眼神一直在四处扫视,像是怕什么东西会从黑暗中跳出来。
我不敢再问,心里一片乱,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爸爸说他会保护我,可是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能让我安心的表情,只有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恐惧。好像不管我们去哪儿,都会有一股无形的东西紧跟着,随时可能把我们吞噬。
我们跑了很远,直到我感到自己腿软,想要停下来,爸爸才拉着我,跑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巷。他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黑暗里,像是一个逃亡的猎物。
“爸爸,爸爸……”我拉着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却只有冷冷的光。“别哭,别停下来。”他用力把我拉进一个破旧的仓库,推开一扇门,关上了。
门外的风声渐渐消失,仓库里弥漫着冷冷的气息,我能看到爸爸的脸依然苍白,脸上冒出的冷汗不止,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爸爸,我们为什么要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眼睛酸涩,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爸爸咬了咬牙,低声道:“别问了。你不懂,现在只有跑。”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那只受伤的手臂上,血已经慢慢地渗透了外面的布料,他看了看我,眼神里全是恐惧和愧疚。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虽然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我再也不能回到那个温暖的家了。我也明白,今晚的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世界了。
我紧紧跟在爸爸后面,脚步轻轻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外面的风刮得很猛,雪花像刀子一样划在脸上。
爸爸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也抿得紧紧的,手臂上的伤流了好多血,可他没有停下来,像是生怕停下就会被什么东西抓住。
我们跑进了一个黑暗的小巷,四周都是空无一人的房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声音,好像有辆车慢慢靠近。爸爸一听到这声音,立刻停住了脚步,把我拉得更紧了些,眼神四处张望,像是怕被人发现。
我抬头看到那辆车的车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好像以前见过。车慢慢停在我们面前,车窗摇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他的脸上有些倦意,但眼睛里却带着一股急迫。
“喂,你们去哪儿?”男人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点紧张,“情况很不好,我们得快点走。”
爸爸犹豫了一下,眼睛盯着那辆车,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做了决定:“你们去苏泽姆卡镇医院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焦虑。
“对,医院。”男人点了点头,“我们正好经过,你们一起去吧。可是……”他突然停住了,眼睛盯着爸爸的手臂。
爸爸愣了一下,立刻低下头,把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没事,没事。”他说。
我看着爸爸那副表情,心里突然一阵不安。爸爸好像在隐藏什么,隐藏着什么大问题。我抬头看了看车窗里的人,车里有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他们的眼睛也充满了恐慌,像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们快上车吧,来不及了。”那男人催促道,声音急促。
爸爸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我走向车后座。
车门打开时,我看到车后备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几只包裹,还有一堆看起来像是应急用的药品和食物。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焦虑的气息,似乎大家都知道,这趟路不会简单。
爸爸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拉着我上了车。
车厢里已经坐了一个年轻的母亲和她的小女儿,小女孩看上去大约和我差不多大,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满脸泪痕。
她看到我,急忙抬手擦了擦脸,虽然她很努力地笑了笑,但那种笑容就像是在痛苦中勉强挤出来的。
“我们得赶紧走!”中年男人用力踩下油门,车子快速驶离了这片死寂的街道。
车子在雪地上行驶,四周的景象越来越怪异。
道路两旁,原本应该是平常的房屋和商店,突然变得空荡荡的,门窗紧闭,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偶尔有几个人影从远处的街巷里窜出来,那些人步伐急促,脸上没有表情,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支配。
我们坐上车,车子发动,四周的城市景象从车窗外飞速倒退。
街道两旁都是废弃的建筑,风吹过的时候,空无一人的街道就像一座沉默的鬼城。
每一次车轮碾过冰冷的地面,我都能听到它回荡在耳边的声音,那种低沉的“咯吱咯吱”声,让我觉得心里一阵发紧,仿佛每一声响起,都是在提醒我,接下来的路,将不再平静。
“苏泽姆卡镇高速公路……。”女人低声说道,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声音里透着一丝惶恐。“我听说,那地方……已经被封锁了。”
“封锁?!”爸爸猛地转过头,神情骤然紧张。
“是的,今天晚上军队就开始封锁了那条路。现在没人能进出。”
女人的声音低了下来,仿佛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所以我们打算先去医院接我母亲,然后从小路离开小镇,说不定军方还没有彻底封城。”
就在这时,车子前方的路口,突然出现了几名穿警服的人。
他们站在路中间,伸手拦住了我们的车。
男人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了下来。
车里的人都安静了,空气瞬间变得压抑。
警察走到车窗旁,脸上戴着面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冰冷的目光扫过车内的人。他的语气很生硬:“你们去哪儿?”
“去苏泽姆卡镇医院。”那男人低声回答,声音有些颤抖。
警察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他,又看向车里坐着的我们。“你们知道现在的情况吗?”他语气冰冷,“别试图撒谎,路上已经满是那种玩意,医院附近的情况更糟。”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
“你们必须回去,不能再往前走。”警察沉声说道。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黑影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速度快得让我来不及反应。
警察还没来得及喊什么,那个黑影已经扑向了他!
我只听见一声撕裂的惨叫,警察整个人瞬间被扯倒,咔嚓一声,那黑影的嘴巴像是怪物一样张开,狠狠地咬住了警察的脖子。
我看见血喷涌出来,鲜红的液体溅到车窗上,划出一条条血迹。
那黑影的脸……不对!它根本不是人!它的面容扭曲,眼睛空洞,像是……像是某种变异的怪物!
它的额头上开始生长出角!
那角缓缓地从额角突出来,像是鹿角一样,粗大而弯曲。
它的嘴巴不住地撕咬着警察的身体,直到警察完全没有了动静,而那个怪物竟然站了起来,吞下警察的身体后,那些奇怪的角还在继续生长。
我的心跳得像要跳出胸口,我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只听见车内的人都惊叫了起来。
爸爸猛地抓住我,拉着我低下头,“不要看,别出声!”他低声喊道。
车子突然加速,像疯了一样冲了过去,那些警察还没反应过来,车轮碾过了一些冰雪的碎片,擦过那些怪物和倒地的警察。
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死寂,大家都没再说话,只有车轮的声音,和我急促的呼吸。
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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