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从不会让外人宿在文华殿,即便是身为正妻的太子妃,也没有这个荣幸。
虽然方才麒麟阁内闹出的动静令人面红耳赤,但福禄并不觉得这宋侍妾就能因此而破例。
谢祁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应他的话。
“将里面打扫干净了。”
说罢,谢祁便抱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方向不是出文华殿,而是……正殿!
在福禄震惊的目光下,谢祁抱着人入了正殿。
动作虽算不上太温柔,但是比起先前,已经算是进步了不少。
毕竟对于从未伺候过人的太子殿下而言,能以如此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动作,将人放在金丝楠木拔步床之上,也实属是不易了。
谢祁刚直起腰,流袖便被一股很轻,他只稍那么一抬手,便能挣开的力道给揪了住。
即便是没瞧见,他也知晓这股力道是何人。
他复又弯下了腰,垂眸看去。
榻上的小娘子,疲乏困倦的眼皮子都快合在一块儿了,但沐浴好后,这张娇俏浓丽的小脸,倒是逐渐恢复了气色。
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在被雨水滋润了之后,绽放出国色天香的美艳。
尤其是她只是这么随意的一抬眸,便像是雾里看花,媚色天成,眼尾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湿红,似是朝霞般,摄人心魄。
难怪世人常说,男女之事,乃滋阳补阴,尤其是女子,无形中散发出一种介于成熟与妩媚之间的诱惑感。
“殿下要走了吗?”
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回熙音阁,而依然还在文华殿,甚至是在谢祁的正房内,睡在了他往日里所安寝的榻上。
这是整个东宫妃嫔,都没有的待遇。
“孤只是去换寝衣。”
谢祁约莫是从未如此有耐心的,与人解释自己的去向。
语气虽算不上和声温语,但他说话时,特意坐回到了床畔边。
似是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孤不走。”
宋扶熙这才像是得了安心般,乖乖的松开了柔荑,但她似乎又怕眨眼谢祁会不见了,便用手背用力的揉了揉眼角。
揉出了一片红晕,又楚楚可怜,又乖巧的可爱。
谢祁有些被她给逗笑了,屈尊降贵的,亲自握住她的皓腕,将她有些发凉的柔荑,塞到了雪锦云被之内。
“睡吧。”
安抚好了人,谢祁这才起身,唤人进来更衣。
福禄小心的往寝卧内瞧了眼,试探着问:“殿下,可要唤宫婢进来伺候宋侍妾洗漱?”
“不必,她睡了,都退下吧。”
换好了寝衣后,谢祁便摆了摆手。
这是俨然要让宋扶熙在文华殿留宿的意思了。
福禄不敢再多问,第一时间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只留内侍守在门口。
有小内侍壮着胆子问:“总管,宋侍妾今晚是要留宿在文华殿了?从前可是从未有嫔妃能留宿,殿下当真是对宋侍妾宠爱非常呀!”
“主子的事儿,岂是尔等可以非议的?若是再敢提,仔细脖子上的脑袋!”
小内侍忙连连表示不敢。
但怕是过了今夜之后,宋扶熙留宿文华殿的消息,便又要传遍整个东宫了。
连着留宿三日,今夜竟还能留在文华殿,这可不止是偏宠,而是盛宠了!
东宫怕是又要热闹咯。
*
谢祁回到寝卧,一眼便瞧见,雪锦云被拱起了一座小山,榻上之人几乎将整个人都缩在了锦被之内。
只有几缕过长的柔软乌发,铺散在榻上,却是平添了几分烟火的人气。
往日,谢祁的榻上,是绝对不会容许有第二个人存在,何况还是个小娘子。
但谢祁却是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安逸。
心也静了许多,他刚在榻上躺下,那缩在锦被之中的小娘子,便如同一条毛毛虫般,拱呀拱。
拱到了他的身侧,探出一双水雾朦胧的美眸,昏黄烛火下,却依旧熠熠如明珠。
“怎么还没睡?”
宋扶熙似是怕他会生气,慢慢的、试探性的伸出一只柔荑,那圆润而白里透粉的指腹,攀上了他的胳膊。
但并未抱住,只是虚虚的搭着。
“妾身想等殿下来一起睡。”
那一刻,谢祁觉得她像是一只刨坑的小狐狸,灵动可人,还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天真。
这种一心等着他的感觉,怕是没有男人会觉得不受用。
“昨夜不是还胆大包天,今日倒是蹑手蹑脚起来了?”
宋扶熙轻轻的,眨了下翦水秋眸,“殿下不会生妾身的气,不会将妾身的手剁了,更不会将妾身给丢出去吗?”
“若是孤要将你丢出去,你觉得你如今还能在文华殿,还能在孤的榻上躺着?”
像是真的确认谢祁对她的纵容,是旁人所可望而不可及的,宋扶熙又变得胆大了起来。
不再满足于攀着他的手臂,而是缠住了他的腰,几乎是将整个柔软的身躯,塞到了对方的怀中。
谢祁的第一反应便是。
这小女子,实在是缠人得紧。
似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他。
钻到怀中后,她还不太安分,脑袋一直蹭来蹭去。
再蹭,就得蹭出无名火来了。
“不准动了。”
她这才乖乖的哦了声,找到了舒适的位置,从他的怀中,像是小仓鼠探头一般,眨巴着水眸望着他。
“殿下先前说的还算数吗?”
谢祁挑眉,“什么?”
“殿下说,会补偿妾身,妾身当时虽是昏昏沉沉,却是听见了,殿下可不许否认。”
她的话有些胆大,但她却是用一种俏皮的,类似于玩笑的语气说出来,叫人生不出半点儿怒火来。
谢祁的眸色微微转暗。
这小女子,是想挟恩图报?
是想要金银珠宝赏赐?
还是晋升位份?
后宫中人,无非所图便是这些,无人例外。
谢祁眸中才升起的那一点点的柔意,也在这番猜测中,逐渐被冷意所取代。
而怀中的小娘子像是毫无察觉,兴致勃勃的说着。
“妾身想求,殿下能在闲暇时,能多来陪陪妾身,哪怕是什么也不做,只要能瞧见殿下,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谢祁明显一怔,垂眸望着她。
视线犀利通彻,像是能看穿她整个人。
“不求恩赐?”
“孤的好心可不多,当真只求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