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么办？徐徐图之罢了。”
陈瑛想了想，决定这个时候出来占据主导权。
“徐徐图之？”纪纲冷笑起来。
“嘿，你们锦衣卫做事，太莽撞了，哪有一上来就亲自下场的？”
陈瑛摇了摇头，对纪纲表示不屑。
“要论参人，还是我们都察院在行。”
“先找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罗列一点罪状，然后一本参上去。”
“等皇上出一点暗示，接着便开始从这个小人物的关系网开始找，一步一步扩大，如此方是正道。”
陈瑛开始讲解自己整人的心得。
吴昊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奈何陈瑛不往下说了。
在封建王朝时期，科举制的影响下。
一个文官，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成“孤家寡人”的。
他的老师、同年就是他的关系网。
只要想将事情扩大，随便找一个小人物，想要牵扯到谁就牵扯到谁。
陈瑛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做的。
奈何如今锦衣卫势力太大，不由得他这么做。
而纪纲的做法在陈瑛看来就太莽撞了些，简直没有半点艺术成分。
哪有一上来，直接指挥使下场亲自抓人的？
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想要大动干戈了么？
纪纲是有苦说不出。
他本以为皇帝这一次都下密诏了，徐徐图之，中庸之道他向来是看不起的。
这个年头，不舍得下本钱，不敢冒险，如何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纪纲就是这么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人。
当然，这是说的好听。
不好听叫赌徒心里。
当初皇帝还是燕王的时候，纪纲就敢烧冷灶，下注朱棣。
在所有人都以为朱棣必败的时候，纪纲却坚定地站在了朱棣这一边。
原因很简单。
锦上添花凭什么和雪中送炭相比？
后来让他成功了，回报也是巨大的。
纪纲一跃成为了锦衣卫的指挥使，执掌了这个庞大帝国最大的特务机构。
满朝文武就没有人不给他面子的。
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
这种成功，反过来助长了他这种冒进的心里。
“就依你说的来吧。”
纪纲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反驳。
眼见大家都没有讨论的兴趣，三人自然就不欢而散。
......
纪纲府上，另一间密室里。
纪纲和他的心腹庞瑛正在商量这件事。
“你去查一查，最近出现在那个吴昊家附近的有些什么可疑之人。”
“是！”庞瑛连连点头。
在纪纲生气的时候，庞瑛是不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的。
尽管庞瑛从一开始就知道纪纲这一次太急了。
如今是坐天下的时候，不是当初跟着燕王打天下的时候了。
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纪纲可以带着锦衣卫，做各种冒险的事情。
失败九次，只要成功一次，燕王也会对纪纲的成绩大加赞赏。
如今混官场，却不能这么做了。
一味依靠皇帝的宠信，是不长久的。
这种例子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嘿，我倒想看看，陈瑛能做出什么事来。”
纪纲咬牙切齿的说：“这一次就让他一城，且看将来吧。”
庞瑛犹豫了一下，问道：“诏狱里的那些人？”
纪纲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别折腾了，估计要不了几天，他们就得出来了。”
.........
.........
那些被抓进锦衣卫诏狱的人，出来的时间比纪纲预计的还要快。
翌日早朝。
吴昊跟着在早朝的队伍里排队，强行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实在忍不住了就用力咬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有两行队伍。
左边是文官，右边是武将。
吴昊是文官，自然在左边排队等着上早朝。
“啪！”
一声尖锐的鞭子打击地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队伍开始缓缓移动。
这一声被称之为“鸣鞭”，是打开宫门的信号。
吴昊以前从来不知道，上个早朝有这么多规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进宫门，要站哪个队伍之类的。
前几天跟文官聊天才知道，其实以前也没有这么多规矩。
在明朝之前，哪怕是朱元璋早期的时候，大家伙上朝也是谁先来谁就进去。
然而洪武二十四年，一切就变了。
朱元璋觉得乌泱泱一大片官员三两成群，互相寒暄着往宫里进，跟菜市场没有区别，于是就定下了规矩。
“将军先入，次近侍官员，次公侯驸马，次五府六部，又次在京杂职官员。”
吴昊跟着队伍，缓缓前进。
队伍并不是朝着奉天殿去的。
以前奉天殿一直都是上朝的地方，朱元璋是在这里，朱允炆也是在这里。
但是如今不同，朱允炆在朱棣进城的当天放了一把火。
把个奉天殿烧了个干净，还留下一个千古谜题：朱允炆到底死没死？
因此队伍朝着一个偏殿走去。
队伍里面有些官员年纪大了，根本不可能走得快。
在这种节奏下，又不允许交头接耳聊天，吴昊就感觉更困了。
抬头瞄了一眼。
月亮都还挂在天上呢。
想当初吴昊在高三那年，都没有这么早起床过。
一旁有御史站着看，手中拿着纸币，准备随时记录有开小差说话，和打瞌睡的官员。
当然，随地吐痰什么的更不允许了。
进了偏殿后不久，钟鼓司的官员开始奏乐，然后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以左右站在御座后方。
内使有两个人，一人执伞盖，立于座上，另一人执“武备”，杂二扇。
吴昊等啊等，终于看到朱棣进场了。
等朱棣登上御座，又听到一声鞭声，随后便是鸿胪寺高唱道:“入班。”
然后文左武右依次按品级有序上前。
吴昊每次到了这个环节，就要在心里骂几句后世的影视剧。
他最开始还以为也是一个太监高喊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然后官员上去一顿吵架，将各种政策定下来，接着大家各回各家。
结果嘛......
最先说话的是鸿胪寺的官员。
鸿胪寺官员出班，对皇帝报入京谢恩、离京的官员具体人数和一些重要人名。
有时候皇帝只会表示一句知道了。
有时候皇帝会要见一见其中一两个人，然后勉励一番。
类似于“好好干，不要辜负朕”之类的话。
随后是处理边关紧急事务。
到了最后，才是奏事环节，也就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个环节。
等啊等，终于等到最后环节了。
吴昊准备再抗一会儿，然后回去休息。
结果却听到了他的顶头上司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咳嗽了一声，然后出列，捧着笏板说道：“臣陈瑛，有本奏！”
吴昊抿了抿嘴唇，预感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