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则绪心满意足,既然阿宁觉得甚好,以后便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人群实在拥挤,肩肩相蹭,程则绪将人护在怀里朝疏散处走去,青古与连翘挤在人群中久久出不来。
未央街旁边有一条河流并行,周围人群散乱,与河面相连处铺着厚厚的木板,木板上摊贩支开铺子摆着孔明灯、荷花灯、笔墨……
陆嘉宁以前也来过这,听说这条河连着湖州大运河。
她当时觉得新奇,拉上沈知律绕着河边走一圈也没弄个明白来。
乞巧节许多姑娘来这求姻缘,三两结群在花灯上题字用木尺放进河面。
偶尔关系非凡的公子、姑娘也会来这放花灯,不求些什么,只图了好彩头。
公子们远远站在对岸瞧着姑娘们,若是觉得合眼缘便从旁边摊贩那买一香囊前来相赠。
程则绪见她朝对岸看的出神,将人带到木板上,朝铺子摆放的物件看去,“阿宁可喜欢?”
陆嘉宁看着铺子上不只有单一的荷花灯,多了未见过的四方灯、团灯……
随手拿了荷花灯,“这个吧。”
她还是最熟悉这一款。
程则绪和她一样,随手拿了荷花灯,“阿宁眼光甚好。”
荷花灯十三片花瓣,花瓣大小不一,外围的要大些,可以题字,围着花瓣有几片染绿的纸张做成的绿叶,中央立着一只小蜡烛。
制作粗劣,但来人很多。
程则绪拿起旁边的笔沾了墨递给她,“想写什么便写什么。”
她倒是有很多想写的,也知不能当着程则绪的面透露内心想法。
接过笔,倾着身子落在花瓣上。
‘肤白貌美,有银子花。’
写完放下毛笔,从铺子最外面拿起木尺便走去河边。
程则绪急忙落笔跟上,青古掏出银子递了过去,和连翘一起站在不远处守着。
程则绪跟来时,她已经将花灯放入河面,揽着裙摆蹲下身,目光紧跟着花灯游走。
程则绪也跟着蹲下身,带着希冀的眸光追随她的荷花灯,嗓音沉稳悠然。
“阿宁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又偏头看向她,“我为阿宁实现愿望,阿宁也要为我实现。”
说完,便将花灯随着木尺送入河面,烛光摇曳着与其他花灯相碰,借着力道渐渐飘远。
程则绪站起身将她扶起,两人站在岸缘,月光洗涤着河面,带着波波点点,周围笼罩着微光,多了分烟火人气。
“阿宁可知我的愿望?”
陆嘉宁看着许多跌跌撞撞的花灯,姑娘们大多追逐新奇,河面上没几只荷花灯,灯灯相撞,许多都翻沉在河底。
淡淡回复,“不知道。”
程则绪熟练牵着她的手,偏头垂眸看她,睫羽轻眨,虔诚道:“愿与阿宁朝朝岁岁。”
朝朝岁岁?
陆嘉宁目前还没考虑过未来,至少与程则绪的未来她并没有考虑过。
见陆嘉宁没反应,语气带了丝执着,“阿宁定会帮我实现的。”
陆嘉宁不答,程则绪心中也清楚。
她心中有贺衍,有与贺衍在一起的所有回忆。
程则绪望向星光点点的河面,压下心中的嫉妒,收好神情。
“我带阿宁去别处逛逛吧,前面还有舞龙。”
“好。”
二人刚转身,便碰到熟人。
季敬川风尘仆仆赶来,额间沾了汗水,眸中闪过激动看向陆嘉宁,从街道上绕过人群朝二人疾步走近。
“嘉宁,果真是你,若不是我下午去书院见了赵景,竟不知嘉宁已到京都,到了怎么不知会一声。”
眸中又带着心疼,“我就猜你在这,可放完花灯了?”
程则绪瞧见季敬川前来,漆黑的眸子里云涌翻滚,带着一丝警惕,不动声色握着陆嘉宁的手腕将人往身后拉,可她偏偏往前走了一步。
她还未想过如何面对季敬川,当初是她决意离开,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
她如今不是沈嘉宁,在外面磋磨了快三年,心中一直觉得二人差距越来越大,早就没了以前的娴熟。
“兄长。”
季敬川下午从赵景那听到了许多,知道陆嘉宁来了京都便直接去了将军府,却未寻到人,问了下人才知道二人来了这。
可为何她又与程则绪扯上了关系,还要嫁于他,季敬川想了一路都没有答案。
但刚才也瞧见了程则绪想将她藏在身后。
分明就是不想让他见。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来了未央街总爱来这站一会,非要执着弄明白这条河到底有多长。
季敬川与她相处那么多年,也看得出来她此时的窘迫,不想多问些什么。
“无事,嘉宁既然来了,便别回去了,随兄长回去吧。”
程则绪轻嗤,钳制着陆嘉宁的手腕拉回身旁,眸中蕴藏着风雨看向季敬川,声音却带着一股温和。
“世子可能还不知,阿宁与我已经私定终身,来年四月成亲之时定邀请世子前来喝喜酒。”
陆嘉宁站在程则绪身边,手腕上的手力道越来越重,忍不住蹙眉。
程则绪偏头看她,“阿宁,你说是吧?”
木板上渐渐人多了起来,不少姑娘家三五结群在铺子上买花灯,还有几个好奇的孩童蹲在旁边看花灯,叽叽喳喳不停。
季敬川不想让陆嘉宁为难,“嘉宁想做什么兄长都支持你,若是哪天厌烦了便告诉兄长,兄长定护嘉宁周全。”
两道目光落在身上,程则绪的语气像极了在逼迫她,陆嘉宁并不想搭理。
陆嘉宁自幼便讨厌一切不可掌握的人与事,就连与贺衍相处时,都是贺衍先低头。
程则绪再次开口,“阿宁?”
季敬川不耐烦瞥了眼程则绪,声音中带了怒气,“嘉宁不想答便不答,将军非要问出什么来才罢休?”
在他心中,陆嘉宁是空中自由的鸟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都有人替她护着,绝不能受人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