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县,柳巷。
这个巷子很好找,因为巷口有株百年的柳树。现在已经是夏天的尾巴了,这棵柳树的树枝上的绿叶似乎也一天比一天的减少了许多。
林怀身上裹着宽大的长袖,身子看起来有些臃肿,只见他有些鬼鬼祟祟的从那棵柳树树下走进巷子。
“哒!哒!哒!…”
他走进巷子深处,然后有节奏的敲了敲巷子中一户人家的大门。
“嘎吱!”
没等多久,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少年将大门打开,林怀很自然的走了进去。
“狗娃,怎么是你来开门,你爸妈呢?”
林怀问完后,重重的在少年头上揉了揉,将他的头发弄的凌乱,而后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满意的笑容。
“怀哥!你又这样!”
少年拍开他的手,不满的说道,而后才回答道
“爸妈出去啦,留我在这儿看你会不会过来。”
林怀一般都会选在半夜过来,这时候基本都在睡觉,不容易被人发觉。
而后狗娃两眼放光的凑了上去,满脸期待的问道
“怀哥儿,这次又带什么来了?”
林怀见状,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将身上宽大的外衣扒开,里面用一捆捆粗布缠在身上。
“哇!怀哥儿,你又带吃的来了?”
狗娃脸上带着浓浓的喜色,他懂得东西不多,但是他知道,他的怀哥儿每次这样过来,都能从这儿粗布里取出很多东西来。
林怀含笑这拍了拍他的脑袋,一如林德对他那般,笑骂道
“小吃货,就想着吃,快走吧。”
柳巷内两户人家的围墙不高,相邻的两户人家院墙也没有相隔多远,林怀进入的这个院子只是用来做个掩护,他带着狗娃熟练的翻过了几个院子,来到巷子中间的一户人家。
林怀从小在这巷子里长大,对这的一切都很熟悉,而这儿也算是他的一处秘密基地,小时候因为没人赡养,这儿又没人居住,他便在这儿呆了些许日子。
因为无人打理,院子很破败,被一座高墙围起,里面有间木屋,一棵柳树,还有一口枯井,还有满院子的杂草。
这棵柳树,林怀不知道它有多大年纪了,印象中只记得他来的时候这棵柳树与自己现在一般高。
林怀熟练的走进木屋,拿出两根一米多长的木棍,而后又爬上柳树,从上面掏出一捆粗绳。
他拍了拍身旁狗娃的脑袋,说道
“去,到门口帮我把风。”
狗娃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乖巧的向着门口走去。
林怀熟练的将木棍架在井口,用绳子系上,而后抓着绳子缓缓进入井里。
这口枯井便是林怀用来藏粮食的地方,偷来的粮食他都会存在这井底,周围的住户也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井底下有他藏着的粮食,会在他不在的时候帮忙看着点。
没花多长时间,林怀从井里出来,先是熟练的将木棍与绳子藏起来,而后又叫上狗娃两人翻墙回到刚开始的院子。
“好啦,我先走了,你自己乖乖的。”
林怀对狗娃叮嘱了句,便转身离去,不同来时的小心翼翼,林怀走时没有遮掩身形,大踏步的在街道上走着,甚至还偶尔哼两句,明显心情很好。
突然那种杂乱又很熟悉的脚步声传进他耳朵里,林怀心中一惊
“这是军队的脚步!”
这些日子他经常听到这种脚步声,所以一下子便能联想到,而后连忙躲到巷口的那棵柳树底下,背对着街道。
没多久,脚步声越来越大,凌乱中又带着些许节奏感,噼里啪啦的仿佛密集的鼓声一般。
“快!快跟上!”
“跟上!快跟上!”
……
一声声大喊的催促声传进林怀耳边,他不敢探头出去观察,但是他能感受得到地面微微的震动,还有那因为跑起来铠甲在身上拍打的响动。
林怀躲在树后,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悄悄的松了口气,虽然他老是在嘴里各种看不上这些人,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第一想法还是躲起来,避开他们。
“他们这是去哪呢?”
看着他们焦急的模样,林怀强烈的好奇心爬上心头,林怀纠结了片刻呢喃了句
“就看看没什么事吧?”
而后林怀便朝着那个方向快速的跟了上去。
而这群人的目的地,王少安听着外头逐渐消停起来的喧闹声,猜想也许是争抢快结束了,便从那商铺中走了出来。
人还没踏出门槛,一股浓郁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被微风裹挟着吹在脸上,如同清晨的微风,带着一股湿气。
王少安看着外面乱糟糟的景象轻叹了口气。
街道似乎被红色的颜料染红,一滩滩被踩的面目全非的烂肉在太阳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显眼。
一具具干枯瘦弱的身体怒目圆睁的躺在街道上,身子上还带着各种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被一根筷子插在眼睛等位置,有的被利器划开身体,鲜血内脏顺着伤口哗啦啦的流了一地。
而最严重的位置大概便是王少安两人的那两匹白马了,鲜红的鲜血将马匹染成了红色,在它们下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
木车早已被拆肢解的不成样子,上面的粮食也被搜刮干净。
而木车下方还有人趴在地上捡着散落在地上的米粒,哪怕这米粒已经从白色变为红色。
王少安朝着这些留下来的人大声说道
“走!都走!离开这儿,不要再捡了,官兵马上就来了!”
然而这些人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趴在地上捡着米粒,甚至时不时的还会为了一粒米大打出手。
“老子先看到的!给老子交出来!”
“你放屁!老子先看到的,也是我先拿到的!”
王少安叹息一声,不再管这些人,而是想过去将两人的马牵走。
“啪!”
一脚踩在石板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王少安低头一看,原来是踩进了一个水坑中,而里面似乎还夹杂着骨头,被王少安一脚踩碎。
王少安强忍着不适,走过去将马匹牵走,看着仍滴着血的缰绳,王少安没有犹豫,直接抓在手中,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待。
两人离开没多久,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便传来,一群士卒在街道上狂奔,而相同的是,他们身上或者手中的武器或多或少都沾着还没干透的鲜血。
领头的看着那群趴在地上捡着米粒的百姓,没有犹豫,直接高声吩咐道
“全杀了!一个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