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左思思款款向酒架移动的背影,裙摆有节奏地随着臀部的摆动摇曳,或许真的有她诱人的地方。可是,司徒雪竟然不自觉地想起了樱子穿着护士鞋那轻快的步伐,还有和服下缓缓移动的木屐那“吧嗒吧嗒”的响声。
“其实,”司徒雪走到左思思身边说道:“并不一定非要穿高跟鞋才有女人味儿,你觉得呢?”
司徒雪的声音很轻,左思思在专心地选酒就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她转过头问道。
司徒雪这才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呢,于是赶紧说道:“我说,司令的酒窖不是有很多好酒吗?”
“那不一样。这个是我要送给左轩哥哥的。他只爱喝白葡萄酒,而且对年份也很挑剔。这个习惯是跟他之前的英文老师养成的。”左思思说着将一瓶酒递到司徒雪手中。
“左轩的英文老师?”司徒雪好奇地问道。
“嗯,是位地道的英国绅士,那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左轩哥哥的爷爷当年在恭亲王手下负责洋务,左伯伯也深受影响,所以左轩哥哥从小接受的是西式教育,接触过的外籍家教有好几个呢,不过对他影响最深的还是那个英国人查理。”
一谈起左轩来左思思就显得神采奕奕,“怎么样,这些左轩哥哥没告诉你吧!”左思思的脸上立刻显现出得意的神采。
司徒雪连忙适时地恭维道:“那自然,我怎么会比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思思小姐更了解左轩呢。”
“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左轩哥哥不喜欢甜食,但巧克力除外。他小的时候左伯伯逼他练射击,可是他一握枪就紧张,手就发抖怎么打也打不中。后来,贾叔叔就给他塞了块巧克力,含在嘴里果真能平复情绪。虽然后来他再也不需要吃巧克力来缓解紧张,但却因此喜欢上了。对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去买巧克力。”
司徒雪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有很多地方不了解左轩,只知道他喜欢巧克力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童年的故事;在日本的时候拉着他去喝酒,以为那样才更像哥们儿,却不晓得他对酒其实是很挑剔的。
如果他的过去我已经注定错过参与的机会,至少他今后的人生道路一定会有我陪伴的足迹。司徒雪暗暗下了决心。
“司徒副官,你在想什么呢?”左思思看着后视镜里司徒雪凝眉思考的神情不禁发问道。
“噢,没什么。咱们下一站去哪里?”
“皮具店——城里最好的皮具店。”左思思笑眯眯地说。
“你刚才不是已经买了皮鞋和皮包了吗?”
“不是给我,是给左轩哥哥。他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他一件每天都能用到的东西做礼物,这样他就能每天都想到我。我听说要拴住一个男人就要送他拴住身体的东西,所以我刚才还在纠结到底是送皮带还是领带呢?”
左思思的话一出口连司机都忍不住想笑了,若不是司徒雪恰巧看了他一眼,那叔叔一定不会就这样憋回去。
“还是皮带吧。领带要是被你拴紧了会出人命的!”司徒雪说得很平静,她的脑海里此时正在自责,左轩的生日到了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这用粗心可以解释得过去吗?
“对哦!”左思思倒对司徒雪这随口一说相当认真,“就皮带了。最后一站皮具店!”
汽车发动的时候,司徒雪再次朝窗外的皮具店望了一眼,她刚刚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每一件商品都是手工定制的,连每一块皮革都是买主亲自挑选。此时,心满意足的左思思靠在车子后排的座位上不禁打起了瞌睡。
一天的东郊之行让左轩收获颇丰。虽然自小在军营里长大,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一个未来统帅的心情走进这里。和记忆中的东郊相比这里似乎变化不小,看来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左军的壮大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对于这一点,左轩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担忧,他的心情霎那间复杂地纠结在一起。
“司徒——”左轩转过身习惯性地开口叫道,声音在发出喉咙的一瞬就凝固了。只不过才一天,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少爷,有事吗?”一旁的雷子问道。
“没——没什么。”左轩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
车子驶进大院,司徒雪透过车窗远远就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形在门前踱着步子。是他?司徒雪心里暗道,她朝后排的左思思看了一眼,大小姐睡得正香呢。司徒雪轻轻走下车,没有见到雷子的影子,左轩还没有回来。她于是迈步径直朝门前的那个高个子走了过去。
“你好徐副官,又见面了。”
徐少棠回过头有礼貌地回道:“是司徒副官啊。”他说着眼睛朝车子那边看去。
“我没和左轩在一起。他和姚将军去东郊军营了,我陪思思小姐去买了点东西。”
司徒雪的话音刚落,徐少棠就看到左思思从车子里走了出来,从她身后跟着的另一辆车里走出几个勤务兵抱着大盒小盒跟在她身后。
“司徒雪,你怎么把我一个人扔车上了?”左思思走到近前埋怨道,她怎么睡了一觉又改叫司徒雪名字了。
“我看小姐睡得香就没敢打扰。”司徒雪回道,“对了,左轩也还没回来。”
“哦。”左思思漫不经心地应道,眼睛这才瞟到徐少棠身上,“徐副官也在啊,那贾叔叔肯定在里面。我去找贾叔叔了。”左思思好像一下子精神了,迈着轻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地就走了进去。
左思思走后,司徒雪从徐少棠的脸上分明看到了鄙夷,这眼神其实在她说出陪左思思买了些东西开始就存在了。他一定觉得一个未来统帅的副官不跟在长官身旁反而去陪小姐购物,不是左轩不懂得用人就是他司徒雪弄不清自己的职责。
“左轩由姚将军带着应该没有问题。有的时候,替长官分忧也是副官应该做的。”
徐少棠没有想到司徒雪会这么说,但他本来也没想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并不在意。
“你总是这样直呼自己长官名姓的吗?”
司徒雪笑了笑,“我跟左轩是同学,打打闹闹习惯了。”
“如果他以后做了司令,你还是这么称呼他吗?”司徒雪以为徐少棠会这样问自己,可是他竟然什么也没说,那一问仿佛只是随口一说,或许只是没话找话。
“徐副官,你念过英国皇家陆军学院?”司徒雪向来想知道什么就一定会问出来。
徐少棠没有说话,那短暂的沉默却已经让司徒雪确认了答案,她接着又问道:“你好像不愿提起?”
“一个被退学的学员,有什么好说的?”徐少棠那淡淡的口吻却让司徒雪听出了浓浓的意味,那里面一定有故事,应该不会像自己和左轩被退学的理由那么简单吧!可是,她和徐少棠的关系还没有那么近,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唉呀,这有什么呢?我还不是才一年就被退学了。”司徒雪故作爽朗地说道。
徐少棠的嘴角轻轻挑了一下没接司徒雪的话茬。这时,前方的道路上两盏车灯由远及近。
车子在门前停下,左轩和姚方相继走下车来,雷子跟在他们后面。左轩看到门前站着的司徒雪轻轻一笑,然后转向徐少棠说道:“徐副官在啊,这么说是贾叔叔来了?”
徐少棠彬彬有礼地答道:“将军正在屋里等您呢。”
左轩还没说话,后面的姚方紧赶两步上前道:“是我让老贾来的,他带了最新的装备清单和布防图。”
左轩明白了,这也是这段时间自己的必修科目之一,于是笑了笑与姚方一起走了进去。
从司徒雪身旁经过时,他饶有意味地递了一个眼神,司徒雪明白左轩是在说“怎么样,陪大小姐还好受吗?”于是轻轻撇了下嘴角予以回应。
待他们走进屋内,司徒雪才重新将目光落在身旁的徐少棠身上,不知为什么她总感到这个人和周围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高。面对左轩他虽然表现得礼貌而有分寸,却又好像在刻意避讳正面称呼。而在这里,除了作为长辈的四大将军之外,其他人都会恭顺地称左轩少爷甚至少帅。徐少棠,这个名字俨然开始成为司徒雪心里的又一个谜团。
送走姚贾二位将军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左夫人和思思小姐的房间里早已没了动静。司徒雪回到屋里脱下外套,她料想左轩应该会来敲门,刚这么一想门果然就响了。司徒雪轻轻一笑将门打开,只见左轩一手酒瓶一手两只玻璃杯靠在门框上。
“看到桌子上放着好酒,就忍不住找兄弟分享喽!”左轩说着走了进去,用胳膊肘将门带上。
“这可是思思小姐特意为你选的。”司徒雪不怀好意地说道。
“我知道,”左轩一边开酒一边说道,“这丫头这点最好,贴心。”
“知道人家贴心还——”司徒雪故意欲言又止。
左轩指了指她道:“哎——喝酒。”说着将酒杯递了过去。
司徒雪却笑笑没接,而是一转身从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左轩,“这个也是给你的。”
左轩接过来看了看便随手丢在桌子上,“看来,今天战果颇丰!”
“嗯,”司徒雪点点头,“战斗力相当惊人。”说着拿起酒杯与左轩轻轻一碰。
“对了,今天的巡视怎么样?”
“我正要好好跟你说说,你没去真是可惜了,知道嘛……”左轩开始兴奋地滔滔不绝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倚在阳台的栏杆上喝着酒,聊着天,天边的月色也正美。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司徒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揉了揉头,侧脸一看不由让她立刻屏住了呼吸。出现在她眼帘里的分明是左轩那俊美的睡脸,均匀的呼吸,隐约甚至能听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司徒雪的脸霎那间就红到了耳边,天啊,这不是做梦吧,她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果然是真的。
这种感觉好奇妙,司徒雪的心有一种缓缓飘上云梢的感觉,她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让她可以一直这样靠在他的臂弯里,凝视他的脸。可是,自己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害不害臊啊!司徒雪心里不由自责道,又一转念,自己连女扮男装混入军校的事情都做了,一起摸爬滚打也一年多了,还想那么多干嘛,顺从自己的心意最重要。想到这里,司徒雪心一横,眼一闭,轻轻揽住左轩继续装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