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雪带着刚得到的战报回到左公馆,她知道左夫人每天焦急等待的就是这个,至少这个消息能让她暂时宽心。
“司徒雪!”左思思几乎是从楼梯上飞下来的,她冲到司徒雪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样,有左轩哥哥的消息吗?”
司徒雪笑着点了点头。
“是好消息吗?”
司徒雪再一次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左轩哥哥一定会旗开得胜的。”左思思的脸上笑开了花。
司徒雪心里比谁都清楚,她不想多说只是平静地问道:“夫人呢?”
“我带你去。伯母早上还在念叨左轩哥哥,没想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来!”思思说着拉起司徒雪就往后面去。
后院一间僻静的屋子里,左夫人双手合十跪在佛龛前虔诚地祈求着佛祖的保佑。左思思轻声告诉司徒雪,
“左伯伯不信鬼神,这座佛龛是伯母悄悄建的,每次来都要待上好几个时辰。”
“左夫人礼佛之心够虔诚啊!”司徒雪只是随口这么一接。
没想左思思却叹了口气说:“心里有事当然虔诚了。”
一句话立刻勾起了司徒雪的好奇,她不禁追问道:“什么事?”
这个左思思还真是有问必答,她几乎想也没想就说道:“还不是左轩的哥哥!”
司徒雪的心中顿时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刚想继续问下去,门却突然开了,左夫人正站在门内看着她们两个。不用说,她俩刚才的对话夫人八成都听到了。一时间,司徒雪和左思思不由尴尬地彼此看了一眼。
客厅里,左夫人端坐在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司徒副官,看得出来轩儿和你很是要好,他是拿你当自家兄弟看。所以,有些事也就不必瞒你了,反正在这个家里呆久了,你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说着,她微微瞪了一眼一旁的左思思,显然在责怪她方才的多嘴。
左夫人继续道:“以往,每每跪于佛祖面前所求无非有三,一是为司令出战保平安,二是为轩儿能健康长大,三就是祈求佛祖保佑延儿能回家。”
说到延儿左夫人竟然黯然垂泪起来。
左思思看着司徒雪说道;“就是左轩的哥哥左延。”
左夫人冲思思摆摆手,自己说道:“我进门的时候轩儿还小,延儿也才十几岁,正是主意大的时候。他不能接受我取代他母亲的位置和司令大吵了一架之后就离家出走,至今音信全无。司令虽然一直都说就当自己没养这个儿子,可我知道他心里是记挂的,有一次他受伤昏迷,嘴里喃喃念叨的也是延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让他到死都没能父子相见。我愧疚啊!”
司徒雪看得出来左夫人是真的伤心,平时看她和左轩的关系不知情的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不是亲生母子。左夫人应该是个善良的女人,司徒雪不由为自己的好奇和多嘴而后悔起来。
“伯母,都是我不好,让您想起不开心的事。司徒副官刚带来左轩哥哥打胜仗的消息,左轩哥哥已经拿下河城,战事进展得很顺利,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了。”左思思赶紧安慰道。
司徒雪也连忙说:“是啊夫人,这可是好消息,我把战报带来了,上面说——”司徒雪话说一半,却见左夫人冲她摆了摆手。
“伯母,你应该高兴啊,怎么?”思思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左夫人长长叹了口气,“以前司令每次出战我都提心吊胆,战报回来了胜利就高兴,吃了败仗就担心得整夜睡不着。打仗有赢就有输,只要还穿这身军装这样的日子就无休无止。而我能做什么呢,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我除了在佛前为他们祈求平安什么也做不了。”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来朝楼上走去。司徒雪和左思思相互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司徒雪站在左公馆门前的台阶上看着远方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她听懂了左夫人的话所以才感觉更难受。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做一个只会在家中等待丈夫消息的弱女子,可是天底下大多数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吗?她们或许柔弱却都那么善良,那么地爱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等待,为什么会有这些战争,到底为了什么呢?司徒雪第一次开始质疑战争的意义。
指挥所门前,情报兵飞奔而来报信。吴德义抢先一步一把夺过战报只扫了一眼便立刻皱起了眉头,随手将其递给身旁的贾立行。
“是河城有新消息了?”司徒雪快步走下楼梯。姚方拿起战报递到她面前。
“河城被代军包围了。河城的军备、囤粮早已被代龙山转移,他留给我们的是一座缺衣短粮的死城。现在少帅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我军的粮草供给,还有全城百姓,”
姚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到司徒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个代龙山,真是条老狐狸!”吴德义在一旁愤愤地骂道,“大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集合队伍去河城解围啊!”
“吴将军说得没错。我们应该立刻集合左军的精锐部队向河城进发。”司徒雪显得情绪有些激动。
“不行!”贾立行立刻反驳道,“代龙山这条老狗阴险狡诈,他既然能设计把少帅困在河城就料想我们会去增援。如果我们把优势兵力都发往河城,只怕再中了代龙山的诡计。”
“可是河城不能不救。战报上说我们在河城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如果再不增援,不说外面的围军,就是城中激愤的百姓也很难控制。”司徒雪越说越着急,“不能犹豫了,各位将军请集合你们最精锐的部队,我再带上二团,刻不容缓必须马上行动!”
贾立行把头一摇,“二团可是老司令的心头肉,左军最精锐的部队,守卫皖城的最后一张王牌。”
司徒雪上前一步逼近贾立行大声说道:“少帅可是我们左军的统帅。统帅有难不救,放着你的王牌有屁用!我看你是心怀鬼胎,故意不救少帅是不是?”
“我贾立行跟随司令十多年,忠心日月可鉴。我也绝不会看着少帅有难袖手旁观。只是,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乳臭未干且贪生怕死的毛头小子发号施令了?”贾立行显然毫不示弱。
“你说谁贪生怕死,谁贪生怕死?”司徒雪瞪着眼睛怒吼道。
“哼,我不跟小毛孩子一般见识!”贾立行故意将头转到一旁。
“都行了!”吴德义突然冲到中间大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人还内讧!我同意司徒副官的主张,少帅不在,我愿意听从司徒副官的指挥。凡是这个时候往后缩的,我吴德义第一个饶不了他!”
“老吴?”贾立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德义,然后立刻转向姚方道,“老姚,你说句话啊!”
姚方这才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道:“老吴说得没错,司徒副官是少帅的心腹,少帅让他坐镇皖城我们就应该听从他的命令。我和老吴都同意集合部下所有精锐力量拼死救出少帅。”
贾立行瞪着眼睛,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道:“老姚,你也疯了吗?你们怎么都听这个娃娃的话?”
姚方一转身看着贾立行,用冰冷的语调说道:“贾将军,你今天的态度非常反常,司徒副官是在代替少帅发布号令,你现在可是在违抗军令。而且我早就怀疑老司令的事是我们中间有人和代龙山勾结,现在我怀疑那个人就是你!”
说罢,突然眉峰一挑冲旁边的士兵命令道:“卸了他的枪!”
立刻有两名士兵冲了上来。
就在这一刻,贾立行身后的徐少棠已经以快过众人反应的速度拔出配枪指向了姚方。可是,他只有一把枪,而此时指向贾立行的枪却不止一把,其中就有司徒雪。
贾立行冷冷一笑,冲身后说道:“少棠,把枪放下。我的枪从不指向自家兄弟。”
徐少棠没有多说一个字顺从地缴了枪。
贾立行和徐少棠被押走之后,司徒雪重新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姚方和吴德义,
“那就按照我们刚才说的办。姚将军,你接管贾立行的部下留守皖城。吴将军,辛苦你带上最快的骑兵跟我出发!”
“是!”姚方与吴德义异口同声道。
军队迅速集结完毕,司徒雪走上前邀请吴德义道:“吴将军请跟我乘同一辆车吧。”
吴德义摆了摆手道:“我习惯骑马,还是让我在前面为您开路吧!”
“吴将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向您请教呢!”司徒雪盯着吴德义的眼睛,她的眼神里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吴德义想了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说着翻身下马随司徒雪进车里。
司徒雪临上车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姚方,只见他冲自己微微一笑,于是轻扬一下嘴角转身钻进车子里。